浓密的冷汗瞬间布满他的额前,他的眼眸里却闪射着明灭不定得幽光,脸上浮出悲哀的笑。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待我救了你,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你休想!”
南月柘忽然起身,再度将她压在了身下,咬牙说道:“我不会承这份人情,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杜小雨低低笑道:“是吗?什么时候我认识的南月柘也会这样意气用事,你不愿意被我救,不愿意让我还清,那是你的事,救不救却是我的决定。”
“风邪灵!”他蓦地重喝一声,也不顾挣开伤口流着血的伤处,双眸狞红几分。
杜小雨被他的举动吓得又是一怔,不敢再与他有对视,那双满含着恨意与情意的眼眸令她无法回应,她既然能够狠心说出这番话来,也已经做好了必然的打算。
她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这份爱意,是凭着这张丑陋不堪的容貌,还是自己同样充满恨意的灵魂?她若走了,南月柘又该怎么办……
万般的苦痛酸涩凝聚于心,杜小雨终于维持不住自己强装镇定的神情,紧抿着双唇,当那纯净透明如水的泪线从眼角流泄,在下巴处凝结成珠,滴落在深色的褥中没了痕迹。
那滴热泪仿佛滚烫得落在了他的心上,令他瞬间手足无措,随之而来的是心疼和抽搐,惶然道:“你怎么……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
勾阑院中初次见到轻卷得纱帘后,一个女子斜抱着琵琶,如梦似幻的面容。那个女子眉宇自信嘴角含着微微笑意,那清凉沁人的婉转歌喉缓缓送来,直穿透他心扉。他自认虽整日流连于花坊,却从不真正倾心于谁,哪怕是艳绝云岚名满天下的花魁也入不了他的眼,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着独特的魅力,那不是一个勾阑女子应该拥有的。
他竟未想到这样一个女人,会在他众叛亲离倍感无力的时候牵住他的手,让他撑下去。自母亲死后,原本应该随着尘封的心头头一回是那样炽热得跳动着,从没有人敢像她一样与自己对视,从没有人敢这么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利用,从此一切脱离他意想不到的轨道,亦脱离了他原先的控制。
他迫切的想要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那种念头如同深深种进了他的心底一样,在心腔内一遍又一遍得回响。只是当他一步步的靠近,才发觉她的身上沾满了刺,就像当初母亲离开后一个人孤单无援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他多想替她将那满身的刺去掉,让她可以有着原原本本的模样,无忧无虑得做自己。
杜小雨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那里有湿润的**滑过,微怔住,她是有多久没哭过了,如是这么坚强的她,也会有泪水?
他温柔安抚的话语在她得耳边回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他的体温以及令人心安的清香药味。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风邪灵……为何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是你将我看的太透彻,所以不相信我真正是这样的人。”
南月柘伸手抹掉她眼角泪水,轻笑道:“我只想知道,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看见你这幅模样吧?”
杜小雨总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嘴角动了一下,忍住没说话。
他轻轻靠在她的身上,笑得满足,道:“真好,你为了我一人而落泪,可我又不想你太伤心,想来,我都没怎么看过你笑的样子。”
杜小雨不由自主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抿嘴道:“南月柘,你再笑我,我就真的走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去找凤族的人要解药,凤端荀他想伤害你,可我不在你身边,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
“谁说我要去找凤端荀的,凤族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不会去太尉府的,你放心好了。”
南月柘脸色一变,诧异道:“那你的意思是……难道是凤逸?此前他有意放走你我,但他到底也是凤族的人,以凤族的利益为先,怎么可能会私自将解药给你。”
杜小雨淡然开口,语气飘渺如同云烟虚拟难以琢磨,黯然笑道:“你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这几日凤逸都会在皇宫内处理事务,明日我只要再进宫一趟就可以与他见面,他手头也正压着丞相府的事情,只要他开口你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只是我听人说你爹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有一个月的禁闭,这一个月内你爹是不可能再与外界有联系了,也足以让整个朝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月柘目光一凛,语声犹如飞雪溅水,道:“若不是丞相府中有奸细与凤族的人里应外合,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愿达到这种目的,这一次是丞相府的人大意了。”
杜小雨轻笑了一声道:“你当真这么在意吗?南月柘,你不是最讨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又为南月族打抱不平了。”
南月柘微皱起眉头,无奈道:“我若要杀他他早就该死上千万遍了,只是我想他好好活着,南月族家主这个位置,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换了另一个人来当,又要无端伤害到其他亲人。毕竟,这也是他的宿命,他注定不可能安享晚年,不可能安然无恙得活一辈子,这个位置象征的不仅仅是权利,还有死亡。”
杜小雨困惑问道:“那你呢?你爹死了难道不是由你来继承家主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