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不过下了早朝后去了宋老侯爷家,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为了你和宋世子的婚事。”段娘重重叹了一口气,天色渐晚,就怕这婚事是谈不妥了。
沈宋两家的夫人未成亲前便是闺中密友,成婚之后也常走动,更巧的是二位夫人同时有了身孕,待孩子出生了,一高兴就定了亲,宋承书与沈安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也是般配。
“阿娘,我自知身子骨差,这桩婚事心里还是有数的,若让外人知晓我有失魂之症,指不定有什么闲言碎语,与其这样还不如常伴青灯古佛。”沈安眼眸暗了几分,她瞧了一眼外间桌上打瞌睡的沈秋锦,心里止不住羡慕,一生安康无病无灾于她而言比登天还难,不过醒来半炷香的时间便感疲倦,哪有心思去顾虑儿女情长之事。
“你喝了这粥且好好休息,有你这番话,阿娘知道怎么做了。”她掖了掖沈安的被角出去了。
沈安再次陷入梦境之中,只不过这场梦无比真实,恐无再醒来之时。
隆元十年玖月,五谷丰登,陛下为报上苍之恩,求尚朝百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亲自主持了祭祀大典。
沈安头戴木兰簪花,穿着洗的褪色的青衣挤在人群中,抬眼一瞧自己站在人山人海的皇城之下,头顶之上晴空万里,早已不是深冬之时,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嘶!我……我不是在做梦?”她记得自己病卧在家中,怎么到了城下观礼了?
皇城深处传来悠远深沉的钟鸣声,城墙上祭坛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管事太监大总管正宣读皇上的圣旨。
“承天之恩,佑我苍生,尚朝百年风调雨顺……”
她在人群中听的圣意不是真切,只是惊讶自己为何在此,扯着一旁正在祈安的大婶问道:“请问大婶,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
大婶鄙夷地瞧了她一眼,好好的姑娘该不会是傻子吧?生怕她伤着自己,拉开距离才答道:“隆元十年玖月初五。”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砸向沈安的心口,她记得自己昏睡前,是隆元十年二月中旬。
她惊慌失措地冲开人群,朝着人少的地方奔跑而去,胸膛中强而有力的心跳和翻滚的气血,无时不刻提醒着她,这是一具强健的体魄。
沈安一路狂奔,常年深居闺中不出门,竟不知家在何处,脑中乱作一团,她停在碧波**漾的湖水旁,蹲下身瞧着水中的倒影,柳叶儿细剪眉,双眸仿若浩海星空,微微转动眼珠都顾盼生情。
这与病卧床榻的沈安是两个人,因狂跑的缘故有些气血翻涌,脸颊微微泛红,怪不得路上的行人一直盯着她。
“这……这根本不是我!不是我!”她打散了水中的倒影,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再归于平静。
“哟!小美人一个人发脾气呢?”
她暗叫不好,扭头便瞧见一个痞子少年抱胸,靠在柳树下,顶着散乱的头发,嘴里叼着一片枯黄的柳叶,虽一身粗布麻衣,但双眸像她一样明亮,给人狡黠的感觉,像只狡猾的狐狸。
“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阿娘告诉她,沈府之外好人坏人各掺一半,切莫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少年一脸疑惑,但将惊讶之情藏于心中,反问道:“你这是活过来了?”
沈安不解,少年这是何意?
“太好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师傅一个好消息。”少年笑着一把抓住沈安的手腕,拖着沈安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沈安瞧着情形不对,应是遇到的人贩子,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大胆刁民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沈武将军的女儿——沈安!你要带我去何处?”
“呵!还大胆刁民,沈安她早死了!”他盯着抗拒自己的女子,沈安魔怔了。
她呆若木鸡,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
痞子少年紧捏着沈安的手腕,手腕上脉搏全无,却见她并无什么异样,微微皱起眉,这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字一字道:“我再说一遍,京城将军府的沈安早死了!”
她不管不顾的喊着,惹得旁人纷纷注目,“这绝对不可能,我还活着,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