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年败了西晁,灰头土脸地回京之后被周延轻贬到了永州为郡王。
这样一场来势汹汹的夺嫡之战,就以这样了无硝烟的方式到达了终点。
西晁国君眼见南疆战败见好就收派出了西晁官员递来和书,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西晁归还了攻占东辰的西境两城,东西之战也就此终结。
南疆兵败,南疆皇得知战况之后气急攻心而亡,死前下令传位于常平王谢伯涵,南疆众皇子不服,谢伯涵即位之后即又陷入了与南疆皇嗣的明争暗斗之中,在无暇北顾。
清妍没有想到一切都结束得这样顺利,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安阳乐在北盛皇室中选出了根正苗顺的世子承袭皇位,不再干预北盛国事。清妍将碧崖山下的十万军队讲给了冯屮雲主理,也不再干预。
余淮回了蜀州,听从父母安排娶妻生子,与清妍极少见面。
欧阳老将军夫妻二人恋上了天云山上的悠闲生活,决定此后定居在那里,青山绿水共为邻,日子过的很是自在。
欧阳季次年参加了科举,但是没有考上。他因为这件事生了半年的闷气,半年后又拿起了书本,决定来年再考。
皇上退位之后回了盛都,清妍曾经猜想,李后和皇上再那场密谈之后是不是相邀一同回到盛都故宫,从此君亲妾笑,再不理会朝世事,安阳乐听了她的话只是淡笑不语。
周延轻即位之后又废立了一大批官员,冯书望得到晋升,补上了右相之职,也算是全了他年少时的念想。
清妍在离京之前去见了他一面,周延轻彼时在御花园的清寒亭里赏莲。
清寒清寒,真是应了此情此景,周延轻孤身一人冷然直立在那里,犹如千古里最孤独的帝王般在那里,清妍站在他身后就那样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之后的周延轻,也是这样孤身一人,这样冷冷的站在那里,无人作陪,无人说话。
一眼万年。
清妍的鼻尖有些发酸,她压抑下心头的不适,抬步走到了周延轻身侧。
周延轻侧眸看了她一眼:“镇国公夫妇是你送出京城的?”
清妍看向他,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件事,微愣间点了点头。
周延轻说:“你大可不必这样的,你爱护的人,我会尽力帮你守护。”
清妍笑了笑,没有说话。
周延轻自顾自地开口:“我想,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清妍,你可不可能可怜我,留在京城,哪怕离我近一点也好。”周延轻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清妍,我想亲眼看着你幸福。”
清妍咬着朱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延轻似嘲似讽地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忽然侧过身子扳过清妍的肩膀,一把抱住了她。
清妍难得的模样推开他。
周延轻说:“就这一回了,此生,我恐怕再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抱你了。”
“周延轻,人的这一生啊,总有些东西想得得不着,想放弃又放弃不了,我们没有可能了,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
夏衣单薄,若有似无的湿润透过肩膀传入心中,清妍知道那是周延轻的眼泪,她没有问他,因为她也在流泪。
周延轻在她肩膀上重重点了点头,猛地松开抱着她的双臂,转过身背对她:“你走吧。”
清妍擦干眼泪点点头,迈开步子出了清寒亭。
出亭子之前清妍对周延轻说:“给这个亭子,改个名字吧,就叫它……叫它和春亭吧。”
周延轻说,好。
清妍不再停留,再无犹豫地抬步离开。
出宫的时候很久不见在十公主蓝玉把她挡在了宫门口,清妍看着她,一言不发。
蓝玉褪去了刁钻任性的样子看起来比以前顺眼了很多,“洛清妍,皇兄给我和彦亲王府的世子何容赐了婚,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抢走你的安阳世子了。”
清妍唇角含笑,想的是,我从来就没担心过。
蓝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洛清妍,你一定要让安阳世子幸福!”
清妍回答她:“安阳乐已经很幸福了。”
蓝玉被她清淡的语气气红了眼,哭着转身跑开。
清妍无奈地看她跑远,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宫门口还是那辆熟悉的马车,马车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还绝代芳华地等在那儿。微风轻轻吹过他清俊的面庞,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如同温风和煦。
他一袭白袍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如他们在京郊重逢的那年。
清妍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在心里默默地念:安阳,从此以后,我们就真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