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红说:“好极了,我们就从那边下手吧,也到吃饭的时候了。”
那个清真馆风格很独特,外观是清一色的嵌花磁砖,拜占庭式的廊柱,圆顶穹门,一派异国风情。里面的工作人员,男性一律穿着宽大的白长袍,女性是短背心、灯笼裤,还戴了面纱,只露出两只迷人的大眼睛。
一进门要先脱鞋,人人赤足而行。内厅很大,约有亩许,洁净异常。进食的客人都围着宽大的矮桌,席地而坐。
客座分成四区,客人以汉人最多,其次是回民,还有少数黎人和一些欧美游客。侍者将五人领到汉人区,楚平生指着有回人的地方,向侍者说:“我们想坐那边。”
侍者礼貌地说:“先生,这是本店的规矩,你只能坐这边。”
百怪说:“你凭什么决定我们未必是汉人。”
侍者说:“我们是根据客人的服饰分类的。”
百怪说:“那简单,我们衣服是带来了,只是没有穿上。”
侍者说:“只要有小白,我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百怪立刻从身上掏出五顶白色小方帽,交给各人顶在头上。侍者一见,态度立变,很客气地说:“请原谅,这是东家订的规矩。”
百怪说:“不怪不怪给我们上道地的清真席就好。”
大家就坐后,侍者先送上一盆水,楚平生忙说:“各位请,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便就着水洗起手来。四人依样画葫芦,各各洗了手。待侍者离去,楚平生才悄悄说:“这一区一定是他们自己人的座位,规矩相当多,我们只要学隔座的动作就是。”
百怪说:“老楚,难道你没有来过”
楚平生难为情的笑笑:“牛羊不合我的脾胃。”
这里不作兴点菜,桌上先摆得满满的,吃不完就堆着,吃完了再上,直到客人离席为止。席间到处有人歌舞,有穿着暴露的肚皮舞娘,也有随兴下海的食客。乐器不外琵琶、七弦琴、横笛、响板、鼓和小手鼓,歌者舞者自由来往在走道上。
衣红一见食物要用手拿,她宁愿不吃。百怪本是老饕,尤其是烤全羊、羊杂串等,吃得不亦乐乎,满手满脸都是羊油。
客人越来越多,衣红嫌吵,楚平生说:“桌旁有音障开关。”
衣红开了音障,发觉竟然无效。楚平生把侍者叫来,他答道:“请原谅,一般客人都是到这里来找乐子,自然越热闹越好,音障从来没用过。上次也是这样,有几个客人一定要隔音障,没办法,我们只修好了几桌。”
衣红灵机一动,用指语问衣娃道:“你能控制这里所有的音障吗”
衣娃说:“可以动用微波音讯网络,但是你得指定明确的方位。”
楚平生对侍者说:“我们现在就要,能不能现修呢”
侍者面有难色,他看了看左前方,说:“那修好的几桌也坐满了,对不起。”
千奇个子高,随着侍者的目光望去,看到还有一个空席。其他地方果然都是满座,门口还有不少人等着进来。
千奇指着那空席说:“怎么那里还有空位”
侍者说:“那是保留席位,被订走了。是贝林航运公司的常客人家连我们整个店都买得起。”
千奇又问:“他们会来吗”
侍者说:“当然,我们的菜色好,有时他们的老板都来”
衣红说:“别管音障了,我们就听听音乐吧”等侍者离去后,衣红问楚平生:“法王那些手下,你都认识吗”
楚平生摇摇头说:“我只认识两个亲信。”
过了一会,原本空着的那席也坐满了,衣红指示了位置,叫衣娃把这一桌的声音与外界隔断,同时把那一桌的声音引进来。
那桌客人显然是法王一伙,他们一入坐便把音障打开。尽管如此,他们口风仍紧,谈话中不露一点痕迹。
一个肚皮舞娘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舞过去凑兴。座中有个小伙子,口里还噙着一块刚捞出来的羊兜子,望着那骨肉匀停的舞娘,乐得合不拢嘴。一个稍长的小胡子打了他一下,说:“小心弄脏衣服,王妃会骂人的”
“去你的她也算王妃”
衣红耳尖,说:“就是他们”又指指说话的两个人,问楚平生:“你有没有办法弄点真情报给那个小胡子,或者是那个嘴边挂肉的年轻人”
“什么情报”楚平生问。
“随便,只要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就好,明天再给假情报。”衣红说。
楚平生会意,起身说:“应该没问题,等我出去找几个线民。”
百怪最会搞情报,他说:“这种事简单,老楚我跟你去”他也站起来,与楚平生一同出去了。
衣红是想弄假成真,让大法王认定周不倒将不利于他,一怒之下,果真发布暗杀令,这样周不倒才会真正臣服。其次,让大法王见识一下,当局已经开始转变,说不定他会衡量情势、偃旗息鼓。
千奇同意第一个步骤,但是不相信大法王会知难而退。
“为什么难道真有人追求失败吗”衣红不服气。
“姑娘你相信你能说服大法王吧”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法王这种败而不亡的狠人,目标从来没有动摇过你应该了解他才是反正人已长生不老,十年不成,还有百年,百年不行,总有千年吧”
第三十回云雨荒台岂梦思
他们桌上菜肴虽多,但是衣红没有沾口,文祥食量不大,千奇与楚平生也都是点到为止,一只烤全羊虽然只切上来八分之一,看上去几乎没有动过。隔座有个青年,一直斜着眼偷看这边的一举一动。
衣红早就练就了用“余光”观察的本事,一般女孩子多半本能地知道在人群中,哪个人的目光射向自己。但那只是本能,衣红发现,只要把视线聚焦在远处某一点上,再把注意力分散在焦点附近,眼珠不动,就能察觉很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