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千娇百宠,现如今不知生死,不知会遭受什么磨难,他郁燥地几近发狂。
冉扇低头看着自己掌中的名册,突然就觉得十分难受,抬起手臂就要把这些册子给扔下去。
蓦地,耳畔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彤史名册事关月华龙嗣,章公公作为尚礼司掌印,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冉扇听见这番话动作一滞,转身看向来人,步筠长身玉立,面无表情,周身气度却是无可并肩的风华无双,从内而外都透着华贵尊荣。
他微闭了闭眸子,旋即便干脆利落地弯膝跪了下去,话语里满是哀求,“大人,求您放过华薇公主,她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属下做的,你要罚就罚属下,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你来承担?”步筠垂下眼帘看他一眼,手中把玩着油纸伞,抖了抖上面的雨珠,轻嗤道:“先前你同华英设计陷害小玖的时候,想过她也是无辜之人吗?冉扇,当初你背叛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预想过现在的下场。这世上之人只要有谁伤过小玖,我必会让他千百倍地还回来。你这等背信弃主的小人,便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冉扇跪在地上,头埋到极低,闻言顿了顿回道:“大人的恩情,冉扇自是不敢忘,大人心有所属,我亦然。华为公主在大人心中的地位,就是华英在我心中的地位,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难看破......”
话还未说完,步筠便阴沉了面色,手掌用力,将握在其中的油纸伞把打向了地上跪伏之人,伞骨因为用力过甚直接碎裂开来,素色的伞面落在地上,是一枝墨梅图案。
冉扇只觉得喉头一痒,下一瞬便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水,疼痛在五脏六腑间蔓延,他抚着胸口处趴在地上,又听见了他满是寒意的声音,“别再将小玖与华英提起,她不配,你若是再说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冉扇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地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边说边咳血,“大人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华英?”
步筠依旧冷着声音,“她该死,若是不想死,就要有能活着的价值。”
冉扇心下思索着,忽地脑海中划过了一道闪光,他抬眼急切地看着步筠:“大人,我若是替大人拿到郑国虎符,大人能不能饶华英一命?”
“你没有提要求的资格。”步筠讥嘲一笑,旋即转身离去,“我留着她的性命自是有用,你要是不想她死得太过惨烈,就做到自己所说的话。”
周围再没了“滴答滴答”的响声,冉扇微抬着眸子向亭外看去,竟是雨停了。步筠衣袖翩翩,鞋尖点在水面上飞掠而去,恍若仙人。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不由再次咳出一口血来,阳光一点点地从云层背后挪出来,耀眼的金光落在身上却只觉满身冰寒。
这座四方皇城不过是一张无形的巨大牢笼,你以为你已经侥幸挣脱,马上就可以见到外面的太空,然而这一些都不过是幻想,奔忙了许久还仍旧是在原地打转,被居于上位的人掌控者生死自由,此生都摆脱不掉被人操控的命运。
后宫里的消息仿佛长了腿一般,穿得极为迅速。皇后陵园走水的事情不消片刻,各处宫殿已是全都知道了,而此时翠玉阁的一众宫人还在忙着收拾自家殿下出嫁的行装,听闻这个消息后,底下的宫人们纷纷变了脸色,嗟叹道华英公主运气真是不好,皇陵已经多年都没有出事,偏偏这次就让她给遇上,还是在为皇后守陵之时,实在是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