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意看着那双执着坚定的眼睛,突然冷漠的抬头,“我不是你口中的小翠,也不想浪费时间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走吧,否则被侍卫捉住,这后果不是你承担的起的!”
“不……要!”
婧意摇摇头,真是个执拗的人,可惜她的心是铁做的,跨步从她身边走过,那宫女似还想追上来,就被先前那太监拦下,呜呜呀呀的一阵乱叫。
“别叫了,别叫了,姑奶奶你想死,也别拖着爷爷垫背啊!”那太监一阵埋怨,“阿罗啊,你想想你这嘴巴是怎么哑的,凡是莫要强出头,自保要紧啊,别人的命与你何干!”
婧意在转弯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那垂头丧气,被侍卫半推半赶离开的高个宫女阿罗,记忆中也有一个含羞带怯,叽叽喳喳的宫女名叫阿罗,那还是她易容入宫时候认识的,想来她还答应要回去看她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中间发生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儿,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想到这儿,婧意不禁失笑,这世上哪有那般傻的女子,尤其是在这宫门中,哪里有人性可言,可是婧意哪里知道这宫墙之中,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傻子!
阿罗垂头丧气的回到浣衣局,这里是她待了五年的地方,其间也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的,但是她都放弃了,因为她一直记得有一个名叫阿婧的女子答应要回来看她了。阿婧自从被调到秋瓷宫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阿罗白天工作,夜里却强势的逼走睡意,她怕阿婧回来的时候见不到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执着等待是为了什么,只是当她响起来的时候,等待已经成了生命中唯一能做的事儿。
后来小翠被抬着回来,阿罗更加担心阿婧的下路,她拖了好多门路查询都没有任何消息,小翠也曾冷嘲热讽告诉她要看清事实,若是阿婧好了,又哪里会记得她这个浣衣局多嘴的小宫女,若是阿婧不幸遭殃了,就更没指望了。可是阿罗却执拗的相信阿婧会回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坚信,也许是因为疲惫过后,屋里等待着的那一盏灯吧,亦或是饥肠辘辘时,一个香喷喷的馒头,总之,在她的生命中,阿婧是一道温暖。
她也知道自己很傻,可是她就是相信阿婧一定会来回的,后来因为自己的一次多言,被灌了哑药,一段时间想要去询问阿婧下落的能力都没有了,是小翠帮了她,尽管小翠还是不相信阿婧会回来。
前些日子小翠淋了雨,再加上旧疾,一病不起,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已经说过了,若是三日内小翠再不好,就要被送去冷宫等死。宫里的太医都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有些更是拿了钱不办事,绝望之际,她听到宫里来了一位神医,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这里,却还是失望而回……
“站住!”
严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阿罗回头便看见管事嬷嬷站在门边,膝盖一曲,怯生生的跪倒在地。
“阿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偷溜出去,真以为这浣衣局是你做主?”
“……”阿罗没有答话,她完全可以说几句好听的话便可以逃脱罪责,可是宫中五年,她身上的棱角早已磨平,深谙人性的她知道自己三番两次溜出去,其他人早有怨言,可是卑躬屈膝从来不是她所为,她的心中一直有一根傲骨,这是从阿婧身上学的,错在她身,再多解释也是没用。
“哎!每次都是这副德行!去把院里所有的衣服都洗了,洗不完不准睡觉!”管事嬷嬷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象征性的罚了罚,这样的事儿没多久都会发生,浣衣局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脸上是因为有人受罚,而不必干活的轻松。
“每次都这样,与其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倒不如想想怎么在这宫里活!”管事嬷嬷跟在宫女们后面离开,看着偌大的水池边阿罗任劳任怨的身影时,沧桑的眉眼中满是感慨。
夜里,浣衣局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唯有水池边一盏灯微弱的灯光在闪耀,阿罗终于洗完所有的衣服,腰酸背痛的站起来,咕哝一声,肚子应景的叫出声来,暗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动作麻利的做完了后续工作,而后揉着酸疼的后腰,朝着黑暗一片的屋子走去,灰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婧意从暗黑中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阿罗熟门熟路的走过一片黑暗,黑暗中偶尔有风拂树叶的唰唰声,阿罗走过一个拐角,微弱的烛光映入视线,眼前的路上零星几片树叶散落着,时不时有树叶落下,正在这时一阵猛烈的咳嗽打破夜的宁静。阿罗加快了步子慢慢推开门,里面传来一阵声响,好半响那咳嗽才止住。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对话,或者说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阿罗,你是不是又去找宫里新来的那个神医了!”虚弱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
“我不是说过吗?别再为了我招惹嬷嬷,我这病拖了这么久,好不了了!”语气里很是悲哀。
“别……这么……说,不……会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这人就是一根筋,要不然,都过了五年,你怎么还会抱着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呢?哎,我都跟你说了,我当年离开秋瓷宫的时候,阿婧就不见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有多少人都是这样没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该看开了,半年前明明就有几乎出宫,你这个傻子却放弃了,说什么阿婧答应会回来看你了!若是她真的想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这么久都回不了,要么就是没了,要么就是升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回来的!”许是咳嗽好了许多,小翠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你啊……”满是无奈的数落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