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秦晚来眼见着顾远桥走远,想了想,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妈咪让我告诉舅舅,大伯临终前说了一句话……”
顾远桥的脚步未缓。
“大伯说,其实薇薇阿姨还活着。”秦晚来终于将话全部说完。
顾远桥终于停了下来。
秦晚来的唇角勾了上去,意得志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远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即便是最不按章法做事的舅舅,也有自己的弱点啊。
那个叫薇薇的女孩……
哪知秦晚来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现,顾远桥开始继续往前走。
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那句话似的。
秦晚来的唇角僵在那里。
又尴尬又愤恨。
滑稽得很。
夏可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梦里的色调全是阴郁暗沉的,仿佛走在悬崖边上似的。中途似乎醒了几次,也是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觉得全身上下哪哪都疼,疼得恨不得再睡过去。
这一睡,又是许久。
等真正清醒时,已经很晚很晚了。
睁开眼,是满目的星空,高原的星空,就好像被水洗过的玻璃,出奇地清晰,夏可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比这更明亮更密集更干净的星星的,仿佛伸手就能触及似的。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伸手,这才发现胳膊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寒气也随着知觉的恢复,气势汹汹地袭了来。她往身侧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岩石上,腿耷拉在岩石边缘,腿肚垂了下去,。
车不见踪影。
夏可可是从车里弹出来的。
因为她坐在窗边,也因为她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把窗户开到最大,疯子一般大声喊着沈灏晨,我不再喜欢你——所以,夏可可从窗户里掉出来了,正好掉在了横亘在中间的岩石上。
至于车内的其他人,则早已随着那辆原本是去祈福,却永远被留在神山当中的巴士,坠入了崖底。
夏可可没有费多大劲,便明白了自己的境况。
她立刻被比寒冷更为凛冽的恐惧所侵袭。
这是一个真正的绝境。
上不挨天,下不挨地,没有人烟,甚至没有生灵的气息。
目之所及,全是皑皑的白雪,冰冷,漠然,仿佛已经在此冻结了千年。
在如此宏大的自然面前,人是渺小的。
夏可可又尝试着动了动自己四肢,腿慢慢地缩了回来,虽然有点痛,但并不是没有知觉,只是手臂仍然木木的,她几乎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自己一低头,只能看到半截的残肢。
行李早已经丢了,包包原本就放在座位上面的行李架上,不可能被同时抛出来。
至于手机之类,那更是天方夜谭。
夏可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开始审查自己身侧的情况,还好,手臂都还在,只是暂时不能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骨折。反正暂时感觉不出痛,天太冷,寒冷将痛感都冻结了。
质地甚好的冲锋衣总算没有辜负它一千六百多的价格,她尚不至于被冻僵,旁边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块已经打碎的手表,定格在出事的那一刻。
便和这定格的世界一样。
手臂不能承力,人当然也不能站起来,脚下的积雪仍然在簌簌地往下落,夏可可有点惊恐地蹬了蹬,找到能够下脚的石块后,她用脚推动自己的身体,开始往岩石深处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