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栏杆,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嗯。”夏可可还是没有回头,脸执意地扭向江面,看着此时在暮色下变得越发幽深不可测的江水。
顾远桥没有再追问原因。
爱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而不爱一个人的理由却太多太多。——从爱的幻象里走出来,于是万般都是错。
夏可可的鼻音还是很重很重,连呼吸都带着它,渐渐的,呼吸也要变成哽咽了。
她决定在哽咽加深之前赶紧跑开,再怎样也不能让顾远桥看笑话。
她怎肯如他的意?
那个坏蛋坏蛋坏蛋大坏蛋。
“我先回去了。”丢下一句话,还是没有回头去看他,夏可可的手攀着栏杆,就要翻过来逃之夭夭。
顾远桥却在此时伸出了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动作那么自然,却又强硬得不容抗拒。
她的头毫无预兆地抵在了他的肩窝处,仍然隔着及腰高的栏杆,姿态并不能称之为亲密;他的气息不会让人反感,甚至是怡人的。樟脑丸、毛料,巧克力,烟草,田野。风……夏可可突然有种完全失重的感觉,仿佛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轻到不可承受,只能牢牢地抓着他,用手抓着他的胳膊,泪水再次决堤,呜呜咽咽的,不哭倒长城不罢休的架势。
某人于是又开始可惜自己的这套高档衣裳了。
这丫头,真的很爱哭啊。
简直是……浪费水资源。
顾远桥由衷感叹。
他由着她哭够了,才用手拍了拍她的背,催促着她赶紧结束这次的“浪费水资源”之旅,“好了,既然没有约会,加个班陪我去一个地方。没加班费,不过可以调休。”
夏可可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她都这样了,顾远桥还要她加班!还没加班费!
有木有人性啊!
顾远桥才不管她的腹诽,已经一把推开了夏可可,让她自个儿站直,刚才的‘温柔’,那就是错觉啊,离谱的错觉。
“时间从现在算起。你现在是试用期,还没签合同吧,最好表现好一点。”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准确地说,是威-胁。
夏可可抿了抿嘴,还是委曲求全地忍了。
难过仍然是难过的,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人倚靠了。
也不想再失业。
夏可可的手扶着栏杆,就要翻过来,但是刚才哭得太用力,手臂虚虚软软的,硬是没有使不上力气,顾远桥在旁边等了一会,见状,索性探过身,一只手臂抱住夏可可的背,另一只很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几乎是将她横抱了过来。
这样的姿势自然相当费力,夏可可总觉得顾远桥就是酒-色过度的大商人一枚,没想到力气那么大,拎着她的时候,像拎着一只小鸡,举重若轻。
他几乎是将她半拉半抱带走的,直到上了车,他才完全松开她。
……玩笑归玩笑,将她一个人留在江边,到底不太放心啊。
有时候,站在高处,跳下去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也许只是死神黑色的羽翼不小心滑翔而过。他不能让那抹阴影有靠近她的机会。
夏可可上了车,也就安分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望着渐渐加速后行的窗外街景,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