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本,杨知月没当即发表言论,抓起另外一本重新看起来。
还是不太行,文书上的东西单纯是假大空,除了歌颂还是歌颂。
将近半年的兵乱,许多小县竟连分毫损失也无,甚至比去年的账簿还要美好。
捏住一页文书的页脚,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文书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拎起抽屉中的腕弩,朝着那些以为她好糊弄的县令来了两箭,直接将人射成血窟窿,免得这群龌龊玩意恶心她!
胸脯剧烈起伏两次,她忍不住了。
将揉皱的一页细细抚平,又轻手轻脚地合上,杨知月抬头对菱角说:
“告诉周悦竹,我明白他的意思。”
菱角一愣,自己刚才应该没提是周县令的指使,主公是如何知道的?
好似知道她的心思,杨知月随即说道:
“你一贯懂分寸,不会看不该看的东西,除了听人吩咐,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菱角讪讪一笑,低头道歉,杨知月没有介怀,挥手让她出去,紧接着叫俄日敦来一趟。
大小县令聚集在武川,等到大年初一,众人收拾妥当,前往郡主府参加元会。
元会是朝廷每逢正旦便会召开的大型集会,各地郡县也会如期进行,算是古代版年会。
大小县令对此次年会的态度非常轻松,认为只需要走个过场,说两句好听话,就可以安静地享受酒席和歌舞。
所以,当杨知月邀县令们进场,并点燃驱除晦气的爆竹后,预料的一切都没有来。
府邸堂皇的大厅内没有酒席,反而围了一圈面目有异的蒙古护卫,还各个腰挂弯刀。
虽没明显露出杀气,可光看那一身打扮和比自己小腿还粗的手臂,县令们不自觉软了脚,惊慌地朝席上看去。
“郡主娘娘,”他们如孱弱的羔羊般,颤抖地呼唤杨知月的尊称。
高处,杨知月笑得泰然:
“别怕,只是我的私兵前来护卫。”
众县令更是绝望。
出了什么事情,您要叫这么一群凶悍的私兵出来护卫?!
我们胆子小,您可别吓唬我们!
姚实自诩杨知月的心腹,此刻站出来安抚众人:
“同僚们不必慌乱,郡主娘娘心有沟壑,今日安排定另有用意。”他深深作揖,“娘娘不妨直言相告,我等作为下属自知无不尽、尽无不言,任凭您吩咐。”
看着出头之人,杨知月依稀回忆起此人身份。
她微微颔首:“姚县令有心了,今日要大家前来不为别的,只为求来年之计。”
“去年边塞屡造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路有饿死之骨,身为一地之长,我心甚是愧疚。诸位各个都是人才,呈交的文书当真是好看,我自认为比不过,还请大家教我。”
此话一出,众人各个沉默。
这话中的阴阳怪气压都压不住,他们也的确无话可说。
那文书中多少真多少假,他们心知肚明。
朝廷的确有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的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负责检验的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可拿捏的空隙。
只要打点上下,文书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就是不知道,郡主娘娘是要请教这事,还是另有要事?
如果是别的事情,那么……
——抱歉,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