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日已到,杨知月头戴七翟冠,腰饰玉花采结绶,霞帔金绣云霞翟纹,鞠衣胸背饰金绣翟纹,十足十的富贵。
庄肃的祭台前,她带领郡主府和麾下郡县的官员肃穆而立。
祭拜天地是天子的特权,杨知月只能求来年风调雨顺。
她在仆从们的簇拥下,恭恭敬敬地送上各式祭品。
然后,稍退了半步,半侧身体。
盛怀安从后方缓步而上,他头戴忠静冠,素地青衣,衣缘饰云纹,前胸、后背饰五彩方补各一,神色肃穆、行步稳健。
在他朗声诵读祭文后,头戴傩面、身披彩衣的祭祀登场,他手持长剑,在祭台上狂舞。
与此同时,鼓声响起“咚咚咚”。
身披彩衣的童子们一边具有韵律地和着鼓声吟诵,一边翩翩起舞。
他们的步伐古朴看,彩饰在转旋间划出神秘的弧度,仿佛在一瞬间,与天地连通,将人类的祈求传达给上天。
气氛是能传染人的。
所有人都专注着看着行傩的祭祀。
唯有一人例外。
盛怀安垂眸侧瞥,目光落在旁边的杨知月身上。
之前念诵的祭文本该由对方来念,她是主位,这份职责或荣耀当仁不让。
但因祭祀言明“女子不可念诵”,被迫换成自己来念。
尽管杨知月没有明着表露不满,可他能感受到,她是极其生气的。
隆隆鼓声好似雷音,盛怀安忍不住轻叹口气。
这操蛋的世界!
祭祀在祭台上跳完,转移阵地,绕着郡主府跳了一圈,然后又领着童子们奔向城中。
行傩不光是府中行,城中也要进行。
在祭祀们费心费力在城中各个主干道行傩的时候,郡主府内举行了宴席。
有美食、有美酒、更有歌舞相伴,府中上下,无不欢庆。
杨知月也跟着喝了几杯,眼角瞬间逼上红霞,眼眸也水盈盈的、仿佛一汪秋水。
盛怀安搀着她回房,将人摁在软塌上,又怕她着凉,从叠好的软垫上铺开一方毯子给她盖上。
“我去给你倒杯茶来醒酒。”他一边沏茶一边埋怨,“你酒量一贯不好,平日也滴酒不沾,今天没必要同他们碰杯。如此放纵,小心明早起来头疼。”
杨知月仰面躺在软塌上,迷迷瞪瞪地看着头顶的房梁,听着他磨磨唧唧地絮叨,忍不住吐槽:
“你好啰嗦啊,比我老妈还啰嗦……”
抱怨的声音又软又糯,娇得好似能滴水,盛怀安一下僵在原地,茶水顺着指缝流到茶漏中。
他深深地闭下眼睛,睁开后表情恢复正常,嘴唇仍难耐地舔了舔。
“我两夜没合眼才从怀朔赶回来,你倒好还在这里埋怨,好生没心肝的东西。”
“噗……哈哈……”杨知月笑了,翻身枕着胳膊歪头看他,水汪汪的丹凤眼好似能拉丝,配合那宛如海棠春睡的容颜,一扯一扯地勾着盛怀安。
他难耐地扯了两下衣襟,手掌在喉咙上重重地撸了两下。
“地暖好像烧得过火了,这屋里怎么那么热啊。”
话落,手中那盏给杨知月沏的茶先一步进了自己口。
“不是给我的醒酒茶吗?”女人娇气地抱怨,“你怎么自己喝了?连口茶都要和我抢,可见你这个人心黑。”
这回堪称盛怀安抱怨之语的复刻。
你说我没心肝,没便骂你心黑。
睚眦必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