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知肚明地对视,双双扯起嘴角。
可怜皇帝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将他卖掉,正在原地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等待。
“杨先生,请您救朕!”他一上来便言辞恳切地哀求,眼泪比表演的伶人掉得还快,看得杨仆在心里头竖拇指。
就凭这能屈能伸的厚脸皮,怪不得能稳坐皇位。
纵使心中鄙夷,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只虚虚拖住皇帝的胳膊:
“陛下折煞臣了,能为分忧本就是仆之幸,当不得您的半分夸赞。”
皇帝心中满意,面上仍是满脸悲痛:
“此番落难实在令朕难以心安……”
两人开始做作的君臣抱头痛哭,你说“朕惶恐”他说“不敢当”,说着说着皇帝便听出最要紧的问题:
“先生觉得下一步该去何地?”
杨仆的算盘早已经打定,他没有在一开始便点出怀荒,而是依次报出柔玄、武川两个郡县的名字。
“…两县皆是边塞重镇,陛下驾临自然尽心竭力。”
“朕有些担心,”皇帝说,“他们虽有尽心,可未必能护朕安慰。如关家军一般,好话说破天却在朕遇难时不肯出手驰援。”
杨仆:……
又忘了收虎符一事?还是故意给这场丢脸行为找顶锅的人?
不管是哪儿,皇帝的这话都会失去民心。
不过对自己却有好处,所以他还颔首赞同:“关家此事做的的确不对,陛下无需跟他们动怒,不如回到京中再说。”
“也好。”皇帝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他已经认定让他落荒而逃的罪魁祸首就是关家。甭管关家找出什么理由,他都会将罪名栽到对方头上。
所以,现在的关家在他眼中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他是不会跟死人计较的。
“依你之见,柔玄与武川哪个更合适?”
杨仆愧疚低头,“臣不了解边关情况,不敢擅自发言,不过听闻许大人常总管常与边塞来往,不知您有何高见?”
“是呀,”皇帝又想起这茬,将目光对准在旁尽量压低存在感的许宫,“你常拿边塞的玩意讨朕欢心,对他们的了解应该很难,你觉得该往何处去?”
许宫似是沉思良久才缓缓发言:
“奴才对边塞也不了解,只知道这柔玄由一位胡人担当县令,武川的县令被当地士族压得喘不上气,怀荒近些年专注商事,上不得台面。”他自嘲一笑,“奴才没什么势力,只能探听到这等子无用的小道消息。”
话毕,与他相对而立的杨仆隐晦地笑了。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没有势力,这是他近年听过最可乐的笑话。
皇帝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而陷入沉思。
就当他纠结时,许宫忽然像分享八卦般说道:
“说来奇妙,杨大人在怀荒还有一位亲戚。”
“哦?还有此事?”
许宫脸上的笑意蔫坏,“怀荒有一位声名斐然的杨夫人,据传她才是怀荒真正的主人,传闻中还说她杨仆大人的女儿。不知可有此事?”
杨仆尴尬一笑,朝皇帝拱手认罪:“让陛下见笑,她是臣那不争气的嫡女。”
换了平日,皇帝定会为有人敢擅自夺权而生气。
此时此刻,这些小事都无法让他上心,他只是没太明白许宫忽然提起这茬的用意。
许宫坏笑道:“有杨仆在此,何愁杨夫人不派人前来接应?”
皇帝来不及思考杨知月罪人的身份,便被后一句话吸引去注意力。
是呀,有杨仆这个老父亲在,拿捏那位杨夫人那是轻而易举。
比起不受控制的柔玄异族、执着权利的武川士族,还是有弱点的女子更好控制。
皇帝当场做下决定:“转到怀荒,杨仆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