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气无力地哀求,每一个字都在滴血,痛得连盛怀安这个外人都可以感同身受。
“住口!”只听院内响起另外一道女声,这声音更加苍老,仔细听上去还有些可怖,“我的乖孙子可在你肚子里!你就算死也给我把孩子生下来!”
那一瞬间,盛怀安的脑瓜嗡地一下。
她在说什么?明明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可传进来他的耳朵便扭曲成了不堪入目的魔鬼嘶吼。
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妈,我疼!我……好痛!”
“喊那么大声干嘛,显得你能生孩子是吧?谁没生过孩子呀,就你搞得邪乎,还要刚子去请稳婆,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就那几斤几两还配请稳婆走一趟?”
老夫人一顿尖酸刻薄的嘲讽,盛怀安再也听见年轻女人的高声哀嚎,只有那种咬住皮肉、死死克制的闷哼。
就当他以为会安静到稳婆抵达时,又听一道怯生生的幼稚女声说:“奶,娘肚子里的一定是小弟弟,请稳婆过来能帮助您的大孙子呀。”
“啧……还是盼娣会说话。”老夫人似乎被“大孙子”三个字取悦,竟放软了口气,“娃他娘,别怪老婆子说话损,我也是担心你吼得太大声坏了我孙子的运。你放心,只要我大孙子生下来,我绝不会亏待你。……我锅上可做了碗羊肉面。”
听到那无数次出现的“大孙子”,盛怀安本能想吐。
他这辈子从未那么讨厌过一个词汇!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加快脚步声响起,他侧头一看,刚才出去喊稳婆的男人已拽着一个神色匆忙、衣服都没穿好的老年妇人冲来。
盛怀安不宜现生,便从身一跃,跳到这户人家的围墙上头。
借着晦涩的阴影,完美地隐藏住身形。
“娃他娘,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那汉子喊着这话进门,不等他将稳婆推进产房,就见那老夫人一把抢过稳婆,拽着对方在一侧交代:
“我儿媳妇怎么都好,但我大孙子不能出差错。但凡出点说道,我可会在你们家门口骂的。”
气都喘不匀的稳婆忙不迭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保住你的大孙子。”
“哎,这才对喽。”
然后,那老夫人推着稳婆进屋。
室内点着一盏油灯,简陋的砖房窗户倒映出人影。
那被压在**的人狰狞着嘶吼、痛苦的挣扎,烛火摇曳着人影,拉长成了某种诡异的、不可明说的怪物。
与阴霾和晦涩纠缠在一起。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室内弥漫着腥臭味的味道。
盛怀安不忍注视地撇脸,余光却看见那老夫人嫌弃地捏住鼻子。
时间在女人一声比一声低的哀嚎与接连不断的血水中度过。
一眨间,三个小时过去后,蹲在墙头的盛怀安双脚有些发麻。
室内还在等待的丈夫与婆婆已经坐到矮椅上,他们焦急地催促,却又只肯在口头行动。
连往屋内端热水都要不足四岁的小豆丁完成。
就在三个半小时,所有人都以为要不成时,稳婆忽然大喊: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