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矮小的厨房已经被黑烟覆盖，半边天空上更是爬满烟雾，像是恶鬼现身的前兆。
心凉了半截，她顺着巨大的力度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间拉开华年往回跑。
“主子！”华年追上她，用了全身力气拉住他，“您不能回去。”
“邱黎还在里面，”杨知月道，“邱黎还在里面！”她比刚才更坚定的语气重复。
是她带对方过来的，她不能将对方留在火海里。
华年自知劝不住，跪下来抱住她的大腿，“求您，别去。”
杨知月被迫拖着她往前走，她的目标是安置在院门口的水缸，那是为防止走水安置的救火设备。
她淋湿衣服，用手帕捂住口鼻，做完保护措施，再次跟华年撕扯。
“你让我去！”
“不！”
华年头发凌乱，衣领散开，自她来领地内后从未如此狼狈。
她几乎是在哀求，那声音仿若啼血：
“求您以大局为重，还有六千百姓需要您啊，求您留下来！”
六千人与一人被放在一座天平上称量。
强迫杨知月必须做出决定！
“……我……”
平和的生活磨平了她从末世带来的棱角，以前可以杀人无情的一颗石头心，此刻竟也微微颤抖。
抖什么呢？怕什么呢？
哦，她终于醒悟，她害怕自己在找回丢失的人性后，又被迫重新变回一个冷血怪兽。
——在放弃别人生命的同时，未来也会被遭到同样的抛弃。
就在她为难之时，一道瘦弱的声音，扶着墙壁从院内走出。
接着是一声极为不解的疑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邱黎全脸通黑，只有一张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亮地回视。
“你没死？！”华年向后跌倒，口中发出不可置信地质问。
邱黎回了一句顽皮话：“要我现场死一死吗？”
“不，”杨知月痴痴地看着他，只觉得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开，那口气**，唯有一根脊椎支撑她的身体。
这个时候，邱黎才注意到杨知月打湿的衣服，手中的帕子，以及奔走的方向。
他不是一个蠢材，转头看了一眼声势浩大的厨房院，又看了一眼狼狈落魄的主仆俩，不知为何眼眶就红了。
“您以为里面……着火了？”
“……嗯。”
“您要去救我？！”
“……嗯。”
邱黎整个人一震，然后涕流满面：“我何等何能啊！呜呜呜……”
他一边放肆地嚎哭，一边脱下干松的外袍给杨知月披上，“请您千万注意身体，不然我……我……”
听闻走水又得知杨知月还在的盛怀安赶来时，就看到一个身条俊俏的男子，趴在杨知月胸口恸哭。
登时，他感觉自己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