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不要脸皮的事情,他还是做不了的。
谁曾想冯萋萋本就是风月场纵横之人,看惯了那些文人墨客提笔作词前的模样,老爷子胡须一动,她便清楚这人心底是何用意。
姣好的眸子微垂,她收敛神情,取了一旁的笔墨纸砚予他,并还为其亲自磨墨。
人都伺候到家里头了,老爷子哪里还有心情拒绝?
于是大笔一挥写下一篇《观水有感》的骈文。
——骈文一种起源于汉代,盛行于南北朝,以字句两两相对而成篇章的文体,对仗工整和声律铿锵。
完成后,老爷子分外满意,觉得这是这些年无出其右的作品。
冯萋萋也非常满意,她正好缺一篇用于推广格物学的文章,这片对仗工整、声律铿锵的骈文太适合学生诵读了。
两人皆心满意足。
老爷子更是对其改观,此女知情识趣、不卑不亢,比他试想得好很多,他少有出声表扬:
“你此般乖顺也应是贤良之人,在外抛头露面,惹出一片风言风语终究不好,倒不如卸了这职称,回家相夫教子罢。”
后面几句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他不光想对冯萋萋说,更像是杨知月说。
依他之见,那盛世子也并非毫无能耐的软脚虾,让那臭男人在外征战,她则乖顺地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岂不美哉?
何苦在外头不要颜面的胡搞。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冯萋萋冷淡回怼,“您所言的乖顺与我而言不过是尽忠职守。”
“有女子愿意做贤妻良母,有女子愿意靠自己的双手打拼,这些皆是女子的选择,您身为男儿,没权利也没资格质疑。”
说罢,她起身送客,再不与其过话。
“你!你!你!”老爷子一脸呵了三个字,最后怒不可遏地甩袖而去。
这回,他可不管杨知月愿不愿意,直接闯进办公室。
杨知月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她赶紧吩咐婢女们上茶,“晁叔叔喝茶。”
“不喝。”老爷子很硬气,张口便告了冯萋萋一状,“我好心劝她,她竟还反怼与我!此女简直是不可取!”
杨知月:“……”
“我没听出什么问题。”
女子命运掌握在自身手中,这很正常。
就拿领地内来说,有女子愿意嫁人,有女子愿意做工,有女子愿意上学……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好。
在她看来,女子和男子一样,都有资格为自身的未来做决定,甭管这决定好与坏,这都是出于自身的选择。
作为旁观者,她没有资格插手,也没有资格改变。
她能做的唯一的事情,是为这些女子提供一个渠道,让她们能够自主地进行选择。
她不是善待女子,是平等地看待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
老爷子:“……”
“自古以来皆是男尊女卑,何有两者平等之时?!”
“可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杨知月反问,她没有再讲自身理念,反而提及一桩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
“士族还规定,庶民与平民者不可入仕,九品中正制不可变,可是您呢……”她挑衅地望向对面,“您是庶民,是科举取中的士人,您一路行至今日逆得便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话语掷地有声,言语铿锵有力。
“您是叛逆的受益者却站在我面前同我讲自古以来,同我讲祖宗规矩吗?!”
晁老爷子无言以对。
她继续说:“规矩是什么?
——规矩是当权者的游戏,是胜利者的玩具,是伪善者的面具!”
“而我不屑屈服于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