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书,听说你也是个砖瓦匠,你觉得夫人这砖窑如何?”
混迹在人群中的陈书忽然被点出来,他瞪眼对方甩袖而去。
这恍若落荒而逃的表现让众人面面相觑:
“夫人的砖窑是好还是不好?我咋觉得他像是心虚了?”
“应该……不可能,夫人刚刚开始研究,绝对比不上经年老瓦匠。”
“可那反应分明有问题!”
早已离开的陈书听不到这些议论,便是听到了也不在乎。
他简直要被呕死了!
他在师傅膝下做了十二年孙子才被允许学习造砖,结果老头还没彻底教会他,便死在了匈奴人手上。
并非是他要价高,而是他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物资才能造的出能用的砖瓦来,若非边关无人大量使用昂贵的青砖,他早已露馅!
陈书想找过其它师傅学习,可纵使他愿意抛下名声重新做回学徒,那些敝帚自珍的老师傅也不愿意教他。
杨知月的砖窑虽不太规矩,用的还是最基础的泥砖,但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可用的砖窑。
陈书再不怀疑这点,对方或许真能造砖!
之后几日陈书一直在关注杨知月,在等待砖窑风干的期间,她又领人烧制木炭,大量做出砖胚。
等木炭准备好,砖窑也干透了,杨知月动手开烧。
开火当日,几乎全县人都来围观,人群熙熙攘攘,无数目光或期待或看好戏般地投向她。
杨知月冷静地按照笔记上所说的摆好砖胚,比较让新手安心的一点是,由于火道下部是留空的,所以砖窑的火力可以直接观察到。
杨知月蹲在过火口观察火焰,耳边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好壮观!”
“太漂亮了!”
杨知月一怔,然后瞬间明白,他们定是从火道和窑壁上预留的火口看见窑洞内的燃烧景观。
这便是土法烧砖技术的震撼之处,笔记中曾如此形容:
“窑里的火发出呼呼的燃烧声,袅袅青烟从窑顶上方烟道腾腾冒出,偶尔有耀目火焰从其中蹿出,像是夜晚才会绽放的绚烂烟花……”
伫立在远处围观的陈书同样看到这幕,他敛眸凝神,表情难辨。
徒弟神情复杂地看着师父,生怕对方失去理智,再去找夫人的麻烦!
砖窑的火烧了一天一夜,杨知月也熬了一天一夜,三餐都是盛怀安亲自送来的。
等到第二天,地平线蒙蒙泛起白光,她终于停止送入燃料。
需要等内部的砖胚自然降温后才能开窑,杨知月又等了小半天,到了午夜时分,终于可以开窑了!
一块块表面泛红粗糙的砖块被搬出窑室,它们朴素的外表在火光的照耀下并非多么美丽,可在众人眼中却比黄金还要珍贵!
“……成了?”
现场静默了片刻后,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杨知月随手抽快红砖掂了掂,极为满意地点头:
“嗯,成了!”
下一秒,四方爆出撼天惊呼,在万人呼唤中,陈书找到杨知月,他一声不吭地静默了良久。
等杨知月觉得不耐烦要离开时,对方忽然扑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