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凡顺着身侧两个大臣的话望向了殿外,仍是不见皇上的龙辇,他心中理解,性命攸关之际,她定是想多存活几个时辰罢了。
待天色泛出昏沉的光,天子的随扈方徐徐进入闻政殿宫门,墨天向带领着少数墨家军紧随其后。
虽然墨凡并未交代他为何要死守住勤政殿,但大司马的命令一向有他的道理。他一夜未安寝,自阮太后与萧院首相继离去后,整个勤政殿便处于沉寂之中,除了晨起御膳房送早茶与早饭之外,再无人进出。
眼下,皇上进了闻政殿宫门,墨天向提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待龙辇停稳在闻政殿大殿石阶前,赵忠的呼声响彻闻政殿上空。
“皇上驾到!”
除墨凡外的诸大臣皆整理衣冠后,伏身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扶就着赵忠的手一步一步地跨入殿内,身上的明黄龙袍似一道金光倏地显在众位大臣眸中,龙袍上的金龙腾飞在五色祥云之上,龙须飘逸、龙首威严,伏身叩首的大臣们只能窥望着皇上脚上的明黄靴子。
“众爱卿平身。”
嘶哑的声音传来,大臣们起身,遥遥望向端放于九节玉阶之上的龙椅。龙椅上的皇上端坐着,无人能看清那被十二道白玉珠旒遮掩的面容。
墨凡不用向皇上行礼,他一直冷眸瞧着皇上安然坐于龙椅上,虽诧异女帝声音与往日略有不同,却以为她是忧愁慌乱致嗓音嘶哑。
待大臣们起身,立于皇上一侧的赵忠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墨凡眉眼锐利地望向皇上,冷冽道:“请皇上下旨退位!”
众臣皆惊,龙椅上的皇上亦有些慌乱,嗓音嘶哑而惶恐道:“朕,朕不明白墨爱卿此言何意。”
墨凡起身,朗声道:“昔先帝皇后阮氏,诞下公主,却谎称太子,抱幼主登基,自封为太后。欺瞒文武百官,欺骗天下百姓。”
闻言,群臣皆惊,满堂哗然。
龙椅上的皇上站起,想要下台阶,却踉跄了几步,幸得被赵忠扶稳,才指着墨凡道:“墨爱卿三番两次质疑朕是女子,朕有心同你开个小玩笑,不曾想,墨爱卿却当真了。”皇上说完,赵忠已动手摘取他的王冕,又褪去龙袍。
皇上浑身只剩了一条底裤,问墨凡道:“墨爱卿可看仔细了,朕究竟是男是女?”
墨凡怔住,跌坐回椅子上,赵忠为皇上穿起龙袍。皇上巡视一番群臣道:“你们可看仔细了?”群臣立即跪拜下去,齐声道:“臣惶恐,不敢窥得龙体。”皇上冷声道:“以后若要有人再敢非议朕为女子,当庭杖毙!满门抄斩!”
朝堂之上,满是“臣惶恐”“臣遵旨”。
皇上扶上先帝御剑,看向墨凡道:“墨爱卿,朕念你忠心耿耿,战功赫赫,今日便不治你犯上之罪……”
他尚未说完,大司徒的轿辇在一片灯笼烛光下停在了闻政殿大殿前,阮重双手束在身后昂首挺胸地迈上了石阶。
“阮大司徒到!”
守宫门太监阴柔的嗓音响起,群臣皆望向了正在进殿的阮重,随即眸光凝聚在他身后家丁所抬的棺椁之上。
“咚!”
一声低沉的坠地声令群臣心中一颤,大臣们皆不解地看向停放于大殿上的棺椁。
棺椁虽沾染着陈旧的泥土,却不似成人的棺椁。看着这棺椁上等的材质,棺椁中所睡之人,不是皇族孩子,便是权臣家的孩子。
朝堂上心思敏捷的大臣皆看向了跌坐于大司马座椅上的墨凡,阮大司徒与墨大司马向来不和,只怕,这是墨凡独子墨肃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