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鹿写道:那个让我看到就感到呕吐的人。
蒲夏也惊讶了:韩唯回国了?
看到蒲夏的回复,蓝小鹿又犹豫起来。
从韩唯十年前出国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虽然偶尔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他的消息,但她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久而久之练就了充耳不闻的功夫,做到了对“韩唯”二字的完全过滤。
因此,这么多年来,也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身在何方。
如果他真已经回来了呢?
监狱和工地外遇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韩唯?
这些年,她不是没把别人错认成韩唯过,可错认和见到本人的冲击感,是完全不一样的。错认会令人陷入淡淡的惆怅,就像是在名为悲伤的湖泊岸边轻轻地**着脚,任凭那浅浅的水漫过脚面。
可是在多年后见到本人,却像是在无风无浪的天气里走在岸边,被突然从海水里冲出来的鲨鱼咬住甩出360度的惊天弧度一头扎进浪头里去。
越想越矛盾,蓝小鹿在真相和虚假之间来回切换,最终俯下身,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
她总是喜欢用这个姿势趴着,贴着桌面的温度能令她冷静下来,似乎又回到海盐街1505的那个夏天,傍晚的余温中,怎么也做不完的试卷粘住了她的额头。
橘猫蹲在橱柜上,想要跳到对面的壁橱上,可它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弹跳能力,一下子掉到橱柜和壁橱中间的蓝小鹿的脑袋上。
“啊——你这该死的肥猫!”蓝小鹿发出惨叫,蹲坐在旁边的萨摩立刻狂笑起来,它扬起狗头,胡乱地甩着,发出与人类十分相似的笑声。
蓝小鹿佛了,这狗脑子不正常,她开始怀疑狗主子可能也没好到哪里去。
搬入新家之后的日子总是忙碌的,蓝小鹿前前后后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总算把房屋整理出来。二楼有一个旋转爬梯直通楼顶,是个露天的平台,她花了好久才把那里清理出来,买了些花盆,在上面种花种草。
有时候在夜晚,她实在看不下去萨摩和橘猫的拆家行为,便搬个小椅子,跑到楼顶吹风,喝着她最爱的沃柑汽水。人真是奇怪,有些习惯会随着成长而变化或者消失,而有些习惯却刻在身体记忆里,再也清除不掉了。
她偶尔会想,到底是这款沃柑汽水先停产,还是她的口味会先发生改变。
像是一场没有意义的角逐。
胜利者得到的也只有记忆的墓志铭。
望着迷失在城市灯火里的星空,蓝小鹿的思绪飘起来,没有方向地浮动着,不知该沿着记忆向前回溯,还是让它去试探未来的轨迹。
直至夏夜蚊虫的叮咬和微信语音声把她召回现实。
是孙亦谦打来的,让她准备一份常年法律顾问服务协议,准备第二天和客户签约。她取出电脑,放在木几上,问:“委托人是谁?”
“海建二局。”
蓝小鹿一愣。
孙亦谦继续说道:“他们对你的危机处理很满意,主动找过来说要签常法,你做得不错,以后常法也由你来跟吧。”
“我可以拒绝吗?”蓝小鹿第一次想要推项目,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近乎直觉地认为这个项目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动。
“你确定?”蓝小鹿从没有拒绝过任何案子,孙亦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开玩笑的。”蓝小鹿挤掉心中的不安,打开文档,编辑起协议内容,“那边的对接人是谁?”
“这个先空着,等明天‘海建’来人了,再定。”
“好。”
拟完协议,蓝小鹿伸了个懒腰,拿着电脑走下天台,早就等在一旁的萨摩一下子扑上来,喜气洋洋地舔着蓝小鹿。
“走开,你这傻狗——你又偷吃我在进口超市买的特价过期火腿!”
她决定周末就送萨摩去集中营提升它作为一条狗应当拥有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