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唯指着前面说:“她不就在那里吗?”
只见本来约好了要在操场门口见面的蒲夏,正和一群人混在一起围在琴房外面,她袖着手,一副吃瓜群众看戏的模样。
蓝小鹿走过去:“我们不是约好操场见面吗?你在这干什么?”
蒲夏说:“看好戏。”
蓝小鹿跳起来看了看,发现琴房里坐在钢琴前的人是姜思缈。
“发生了什么事?”
“斗琴呢。舞团的人要用这块场地,乐团不肯,要用斗琴的方式解决问题。”蒲夏解释着,伸手把在蓝小鹿头上摇摇晃晃的狗尾巴草拽下来,笑道,“你这是插标卖首?多少钱?”
蓝小鹿一愣,才猛然想起,刚才走在路上韩唯拢了她一下,恐怕是在那个时候把狗尾巴草插进她头发里的。
她回头怒视韩唯,韩唯则装作无辜,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观看起琴房里的战况。
蓝小鹿在旁边一跳一跳的,也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韩唯被她搞烦了,从旁边空地捡了几块砖头摞起来,像抓小鸡崽一样把蓝小鹿揪到砖头上,让她安静点儿。
“这种方式明明是乐团占优势吧,会不会太欺负舞团了?”蓝小鹿有些担忧。
“是舞团的人先提出用这种方式的,不知道是太过高傲了,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蒲夏道。
随着弹奏的动作,姜思缈的身体微微晃动,引人遐思。
蓝小鹿看呆了。
好美啊……
那样的神态,让人想起阳光灿烂的教堂里穿着白色婚纱等待结婚的新娘。
舞团的女生们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姜思缈,听围观的人讨论,学校场地有限,舞团和乐团矛盾已久,彼此都看不上对方。舞团的成绩当然一直比乐团好,但马上就要夏季赛了,乐团要给各个运动队特别是棒球队准备应援曲目,有了这样的底气,乐团也不再一味退让。
这次的斗琴好像是一劳永逸的赌约,哪边输了就永远不能来琴房练习。
对此,一向在操场横着走的棒球队主力韩唯表示并不能理解这种占不到场地的心酸。
可能是因为背负着太多希冀和压力,且本就不是钢琴专业,姜思缈的弹奏中出现了细微瑕疵。
一曲结束后,她虽然表情平静,但也隐约带上了难掩的失落。
乐团也派出代表,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此人是非钢琴专业的乐团成员郭若川。蓝小鹿听说过他。据说郭若川是全才,对于所有乐器都有所涉猎,而且还会自己谱曲,他还是某唱片公司的特聘作曲人。
郭若川在钢琴前坐下,他的指法虽然有些生疏,但弹得很有气势,在偶尔的错误上能够用即兴的弹奏掩盖过去。
而那狂放不羁的模样,在弹奏**时仰着头闭着眼摇晃着脑袋,他似乎完全沉浸在风暴般的音乐中。
一曲下来,双方势均力敌。
就在双方寸步不让时,蓝小鹿一屁股坐在琴凳上,竖起食指说:“那就再来一轮咯?”
舞团和乐团的人同时盯着她:“你谁啊?”
蓝小鹿歪了歪头,可爱地说:“我是舞团的!我很早就递交入社申请了,只不过因为没有场地,一直是自主练习。我叫蓝小鹿。”
舞团团长苦苦思索后,想起自己的确收到过这么一份入团申请。她记得这个名字,因为那份申请上的舞种写的是“广场舞”。
社长哭笑不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蓝小鹿在搞什么,出什么风头?
韩唯皱眉,抱着肩膀微微抬起下巴。
只见,蓝小鹿已抬起手臂,重重落下,狂风骤雨般弹奏起来!
她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扫过,带着沉重的力道,却又那么灵活轻盈,像蝴蝶般翩然翻飞。
不只是韩唯,全屋的人都惊呆!
懂的知道这里面的水平,不懂的也被蓝小鹿弹琴时的气场所震撼。
这家伙,绝对有点斤两!
这是……蓝小鹿?那个和老大爷们挤在一起看小品吃花生的蓝小鹿?和老大妈们在广场上振臂旋转跳跃的蓝小鹿?
看到韩唯脸上露出讶异的申请,蒲夏慢悠悠地说:“你不会真的以为蓝小鹿是个除了乱嚷嚷就什么都不会的土包子吧?没点水平,还敢在海盐街混?”
蓝小鹿,热衷于和大爷大妈厮混,熟悉海盐街各个广场舞流派,是海盐街娱乐生活的集大成者。
她的广场舞背后,有着许多故事,其中一个是有关陈大妈的。
陈大妈年轻时在海北乐团里弹钢琴,在全国各地演出,习惯了独奏时专属于她的那一束灯光。退休后突然闲了下来,陈大妈郁郁寡欢,十分寂寞,为了让她开心点儿,蓝小鹿陪她一起跳广场舞。后来,陈大妈开始教蓝小鹿弹钢琴,已经过了许多年。
暴雨般的琴声中,往事随风去。
蒲夏甩下书包,她本来约了蓝小鹿一起去社区练习,但现在的机会好像比在社区练习还带劲儿。她走到钢琴边,拿着唢呐,附和着吹了起来。
唢呐的声音尖厉提神,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没错,蓝小鹿和蒲夏的“钢唢组合”——钢琴和唢呐的神奇搭配,向来是海盐街一绝。
这世界,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