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死死地抓住宋清沅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芒:“清沅,朕要你……替朕做一件事。一件,能让演之坐稳江山,也能让那些逆贼……万劫不复的事!”
皇帝的手像一只铁钳,枯瘦却充满了惊人的力量,死死攥着宋清沅的手腕。他眼中疯狂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尽生命般的冷静和决绝。
“朕的这间乾安殿,早就成了一个筛子,什么人都能往里伸手。”皇帝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日的饮食、熏香、汤药,层层把关,却还是着了道。这说明,动手的人,就在朕的身边,是一个朕意想不到,或者说……不愿意去想的人。”
宋清沅的心沉了下去。能让皇帝说出“不愿意去想”这五个字,范围已经小得可怕。
“朕现在任何一道关于彻查的旨意,都出不了这乾安殿。即便出去了,也会被他们曲解,变成催命符。”
皇帝喘息着,目光却越发清明,“所以,朕不能查。朕要演。演一个病重的老父亲,一个对太子和魏国公两方都失望透顶,只想平衡局势的昏聩君王。”
他看着宋清沅,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演之的‘皇恩台’,是个好计策。但还不够狠。朕要给它再添一把火。”
他示意宋清沅附耳过去。
宋清沅凑近,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清沅的眼睛越睁越大,听到最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残酷的微笑:“只有朕的死,才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只有朕的遗诏,才是演之登基最名正言顺的利剑。这把剑,朕要亲自磨,亲自递到他的手上。”
他松开手,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用明黄绸布包裹的东西,塞进宋清沅的袖中。那东西触手坚硬冰冷,像是一块玉。
“这是朕的私印。见印如见朕。”皇帝的声音已经微弱了许多,“从现在起,京畿卫戍、九门兵马,朕都交给你和演之。不要声张,用这枚印,悄悄地换掉所有不可靠的人。记住,要快,要不动声色。”
“父皇……”宋清沅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手中的,是整个大周朝最核心的兵权。而眼前这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六日里,想的不是如何苟延残喘,而是如何用自己的死亡,为儿子铺平最后一段路。
“别作女儿态。”皇帝的眼神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朕这一生,杀伐决断,从未后悔。能死在算计之中,总好过死在病榻之上。去吧,告诉演之,朕的江山,朕的期望,朕……最后的父爱,全都在此了。让他不要辜负。”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再度陷入了那种半昏迷的状态。
宋清沅站起身,深深地对着龙床上的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这不仅仅是儿媳对公公的礼,更是一个见证者,对一个帝王最后决绝的敬意。
她转身走出内殿,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福总管正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娘娘,陛下他……”
“父皇是积劳成疾,忧思过甚,我为他施了针,让他睡下了。”宋清tour的声音平稳无波,“接下来几日,父皇需要静养。
任何人不得打扰。每日的汤药,由我亲自过目,让白芷在偏殿熬制。饮食也一并由东宫负责。福总管,你拟一道旨,就说……陛下偶感风寒,朝政暂交由太子殿下代为批阅。若有军国大事,再行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