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父母安葬的地方，是在村子附近的山头上。附近村子里的人谁去世了，都会被儿女送到这里安葬。山上种着树木花草，郁郁葱葱，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给长眠于此的人作伴。
姜慧将糕点和酒放在墓碑前，照旧打扫了周围的杂草，用抹布擦掉墓碑上的尘土，露出两个人的面容。
当年姜慧父母去世的时候，家里只有一张结婚照，刚好两个人感情不错，在亲戚做主下，将他们葬在了一起，照片也是合用了一张。
姜慧将周围打扫干净，拿了小马扎坐下，拿出两个盘子，三个酒杯，放上点心，倒上小酒，抿了一口酒，才正视父母的模样。
他们去世的时候，是最好的年纪，留下了两女一儿，在这世上挣扎。
姜慧不止一次怀疑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要她一个人苦苦撑着这个家，她年纪刚满三十，内心却像五六十一样苍老。
“爸，妈，这次玲玲放假，把男朋友带回来了，小伙子挺高也挺帅的。不过我最看重的，是他那双眼睛，太清澈了。怕是只有家庭条件好，父母感情也不错的，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玲玲跟了他，吃不得亏。”
姜慧操着一口家乡话，和父母谈心。
今天生日，姜慧特地穿的休闲一些，没有像往常一样衬衫西裤，给人威严感。她和父母聊到好笑的地方时，眼睛有了弧度，眼角的皱纹有些明显，比起同龄人，这张脸真的预示着她已经老了。
她帮父母养大了自己，养大了弟妹，姜家每个人都出人头地，没有叫人瞧不起。
不过这一路走来，只有姜慧自己清楚，她到底流了多少血，晚上淌了多少眼泪才换来了今天。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天空上的云彩慢慢聚集，厚重的深灰色给人压抑感。风带起了凉意，过了一会儿，雨密密麻麻地打下来，落在万物之上。
姜慧没有躲雨，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和父母交谈，好像他们还活着一样。
“下辈子你们能不能还做我们的父母，不过你们要多活几十年，让我们享受一下有爹疼，有娘爱的感觉好不好？”
细细密密的雨，让姜慧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墓碑。眼眶已经发红，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我累了。”她说。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屋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坐住的。他们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神色焦急。
“大姐到底去哪儿了？下这么大的雨都不回，手机也不拿。”姜玲火急火燎的，白色的T恤被她用手揉搓出了痕迹。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姜涛也放心不下，眼看着外面的天越来越黑，好像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我和你出去，玲玲你在家等着，要是大姐回来了，赶紧给我们打电话。”何洛说着去拿了两把黑色的长柄伞，打开门要往外冲。
门一开，外面站着姜慧，她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发丝往下流，衣服下摆也在一滴一滴地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