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曾经那个为了继母和继母的孩子想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父亲,是把她当交易的筹码的父亲,是和她强躲母亲留下的股份的父亲,而此时,他鬓角的白发失去光泽,面上已经透出死气,任是谁看也可以看的出来,这已经是一个垂死之人。
“为什么?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还要为我挡下那一枪?”丁咚扶着丁延平的肩膀,让他靠在一旁的石头上,这时丁咚才看清楚,丁延平是被那枪从背后打穿腹部而遭成大面积流血,大股大股的血开始从他腹部流出了,带走他身体里的最后的温度
只见丁延平用尽全力将迷离的眼睛睁开,他眼睛里透着浑浊,他呆呆的看着丁咚,许久,他低哑的声音响起,虚弱无力。
“谁说你和你母亲一点都不像的,明明很像很像嘛!就连性格也一样的”。
提到“母亲”丁咚削瘦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独独的有些冷漠看着躺在地上的即将离世的丁延平,那有些淡雅高贵的样子令丁延平脑海里浮现出另一抹的身影。
“你竟然还能想起我母亲,真是不容易。”丁咚淡淡的语调里透着嘲讽,纤细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不论丁延平曾经对母亲对自己做过什么,可他却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了,而这个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即将要离开她了。
“咚咚,再过来……一点……让我在看看你。”丁延平因为大量流血,有些无力的朝着丁咚勾了勾手,尽管只是做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依旧令他不停干咳起来。
丁咚纤瘦的身子移动的很慢,也很僵硬,可她终究还是更靠近丁延平了一些,把耳朵靠近丁延平的唇边,不想放过他说的任何一句,最后的话。
“当初我根本……不想要你来到这世界上,要不是你母亲坚持,或许你不会是我的女儿……”丁延平咳了一声之后,嘴里也开始流血。
“咚咚,你别怪我,这么多年我知道……我知道你怪我对你母亲心狠,你怪我在外面包养情人……可你又知道么?你母亲爱的人,不是我——她爱的是慕家那个人!”
那么多年了,丁延平依旧没忘记,她一身华服缓慢走到自己面前,彼时他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刚刚才考上博士的穷小子。
她笑着说:“师兄,你好!我是文学系的麦樨”,那个瞬间他到底有多么的幸福。
他也曾经是一个有志气的男人,他也不想要倚靠着黑暗的势力得到她,可是当他拿着努力了很久的研究奖金准备给她买花时,看见她一脸幸福的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依偎在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怀里时,嫉妒恨意填充满了他的心。
随后,他就答应了那个女人的建议。
后来依靠着那段视频,她哭着嫁给了他。
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对她好,好到她忘了那个男人,忘了那件不堪的事,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她都对他冷冷淡淡的,他以为麦樨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不喜欢交际,所以哪怕被别人指指点点,他也毫不在意,一个人应酬在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可是这一切都从丁延平知道了枕边人心心念念的男人不是他开始崩塌,如果不是无意看了她的日记,他怎么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妻子的心里只不过是为了家族面子妥协的产物,她不喜欢去交际,是因为那个他回来了,她害怕见到那个他。
这让他情何以堪?
后来,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高兴坏了,可是却被医生告知,因为这孩子的原因,她可能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患上难以治愈的哮喘,他叫她打掉孩子,她打死不肯,原来他给的爱和关心,在自己妻子眼里一文不值。
他失望了,放弃了,从此彻底变成彻头彻尾的恶魔。
“我叫你母亲打掉你,她不肯就算自己会生下你后换上严重的哮喘她也不肯,所以我恨她……甚至恨你……”
丁咚猛然间睁大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丁延平,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来这才是他恨自己的原因?
因为自己让母亲患上永远不能治愈的哮喘?
“所以,这么多年我都对你们不管不问,所以……我的未出世的儿子……才会被……李楠……呵……还有你妈妈的死,要不是我没保……护……好她,那些人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