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色不好,阴沉沉的,不到一会儿便飘雪了,但不碍事,相比起齐国祭祀先王来,这点小雪可谓是小打小闹,根本耽误不了正事。
彼时,我领着齐国一众世家夫人在雪地中已跪候多时了。
“阿嚏!”后方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宦的夫人打了个喷嚏,在此刻却不相宜。
我微微侧首,借着余光,看到身后一众夫人正回首去看,大约是正在寻找谁出的声。
我及时转过头,向身后同是一身素衣的素汐道:“不宜再拖了,差不多就去吧。”
差不多,祭祀礼也该开始了。
“是。”素汐低声道,“时辰差不多就,奴婢明白。”
说完,她就起身,随即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天寒地冻地跪了许久,我腿都麻了,一时竟起不来。踉跄几下,差点跌在素汐身上,我缓步向前走。
“时辰已到,祭礼!”
我起身了,身后的人也自然跟着起来了。听着前面缓步而行的司仪高声叫喊,我从容地跟在后面,一面行走,一面想着待会儿遇到封卿辞该做的事情。
大周自建国以来,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不设庙。
今天祭祀的对象,是封卿辞的爹,齐国先王。
那位先王桓公,可谓是个人物了,纵横驰骋了大半辈子,将齐国小小的一方土地扩大到众侯国望尘莫及的程度,九州内可谓是无人不知他的威名。就连我当年还在吴国,丝毫不关心大周政局,却也有所耳闻。
桓公生前如此威风,受尽齐国人民敬仰崇拜,晚景却凄凉的很——
不因别的,我猜着,大约是他自己一生征战称王,忽略了自己这几个好儿子的教育问题,这直接导致了他一朝暴毙,包括封卿辞在内的公子们直接撕破脸,像吴国当年一样,为了王位大打出手,而桓公这位所谓的父亲直接被撇在一旁,等到封卿辞把他兄弟们都一个个送到阎王处后,才腾出手来将他入土为安。
据九州传言,当年桓公身故,整个人曝露于青天白日下,待到装进棺椁时,尸身都已发烂发臭,虫蚁啃食,不成样子。
……
思虑着,我已领着身后一众人来到了齐国宗祠前。
齐国王宫中所有的一切都万分张扬富丽,繁华巍峨,与那些相比,这样的地处却多了几分庄重,没有朱漆雕柱,没有夜夜笙歌,有的,只是一堆不会喘息的“神主”牌位,以及一堆常年不燃的油灯堆砌在内,一块巨大又略显刻板的牌匾,与两扇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大开的门堆砌在外。
天空又撒下些雪花,落在门前,和门前的一阶的台阶上,染白了跪地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和所有事物。
所有夫人均站定了,我撇下素汐,就随着司仪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到了高台上一身素白麻衣的封卿辞身边。
我轻轻停下脚步,站在他身侧,微微躬身,和善地道了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