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我,我也并不动,就由着自己的手自然滑落下来,不加以任何方式的反抗。
小巷子不短,几乎有个十几米,所以我也不怕有个人闻声进来,当然,若是真有个人进来一探究竟我仿佛也不怕了,我不顾一切去笑,仿佛笑得没有尽头,不会终止一般……
或是说我身上背的那一箩筐的债,当我笑得足够笑得没了力气,就可以安心卸下再也不受折磨了一样……
我笑着,在不自觉时抬眸,封卿辞也在定定望着我,他的眸子依然故态,没有任何波澜。他就这样看着我,似是在看一个疯妇,等我这样骜放地宣泄完一样。
我不管他,自己痛快才是重要的……
像是过了好长时间,我发觉自己没了气力,整个身体都笑得逐渐酥麻瘫软下去,才渐渐止住了笑声。
“都……知道了?”再开口,嗓子都有些哑了。
我止住笑,腿部微微躬下去,靠着墙壁尽量让自己维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但唇角仍不禁上扬。须臾,我掀起眼皮,望着封卿辞笑道:“封卿辞啊封卿辞,我还以为,坐拥近四分之一天下的齐王,平日里运筹帷幄,却这辈子都要被庐州那场战役背后弄手段之人蒙了双眼,这辈子都无法察觉真相呢呵呵呵……”
我说着,身子越来越无力,应该是方才笑得太过了,此时渐渐卸了劲儿,整个人就堪堪向下坠,眼看就要跌坐在地,封卿辞却倏尔抬手,似要作势扶我一把。
“你别碰我!!!”可我却陡然起身,随即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邪劲,一抬手,本能将其推了出去。
“你……”
他事先应没料到过会被这样粗暴对待,一时没有防备便向后栽了了几步。雪地光滑,片刻,他才勉强站稳。
他蹙了蹙眉:“是我当时没有查清楚缘由,一时妄断冤了你,你如今这样,是恨我,打算一面都不想和我见了,赢盈?”
赢盈……
他一句废话不说,最后两个字出口,就算是直截了当地戳穿了我这假身份,直接撸了我这层光鲜亮丽的遮羞布,把我那点仅存的尊严也践踏在地,碾得一丝不剩了。
见他不打算啰嗦,我便更来劲了:“恨你?你觉得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你那样逼迫着,使劲强迫着关在一个巴掌大的寝殿中几日不出门,最后以一杯鸩酒了结的,还能对你感恩戴德五体投地否……咳咳咳……”
言及此,我忽而发觉心口作痛了下,但不碍事,便咳了两下继续道:“你如今既知晓我叫赢盈,那便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世……你也应该知道尉迟深乃至他爹,对我,对我姑姑,对我全家及钟离王族做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
“……我当时和亲知道了这些,本什么都没有多想,我只想着可以借你之手去扳倒吴国——没错,我那算是利用你了,我……我没有及时制止我的陪嫁侍女私通吴国,我是罪该万死,但是,从那之后呢?自那以后你是怎么对我的?!……”
这样一点点说着,自己嗓子愈发难受,冻得有些发麻的脸上倏尔生出些暖意。我知道,或许是我用力太多,冰天雪地中,自己本能便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