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路虎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在往后飞去，除了带起那一小阵风，不留下一丝痕迹。
车内，司机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坐在后排的漆明月头靠着车窗位置，闭眼假寐，耳机里放着轻缓的音乐，她眉眼舒展了不少。
凌御半垂着头，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手机屏幕，他眼神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似乎并没有浏览手机上内容，只是单纯在重复这一个动作。
车里没有人说话，安静至极，凌御眼眸半垂，余光瞥见她搭在座椅上的手，纤细白嫩，指骨分明。
这双手看起来很是瘦削又柔弱，仿佛一折就断，但他却知道，若是握手成拳，力量会有多大，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似清冷平静，却拥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和心态。
“老李，还有多久能到？”
车内响起她轻柔的嗓音，像是雨水滴落湖面，春笋破土而出一般，凌御划着屏幕的手一顿。
“快了小姐，还有十分钟。”
“好。”
漆明月并没有睁开眼，她仍保持着靠在车窗的姿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晕的缘故，她嗓音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软意。
凌御双眸微动，视线转向她那边，然后抿了一下唇，他想起了她有轻微的晕车，小时候就尤其不喜欢车里的味道。
没想到长大以后，这个病症并没有消失。
凌御思维发散了些许，又想起她早上总是不爱吃早餐，因为太甜的东西她吃了会吐，但是其他时候，她又很爱吃甜食。
如果生气烦闷的时候，她还爱跑去吃冰，有时候是点一桌子的冰激凌，有时候是干嚼冰块，但从来不会对人发火，情绪总是藏得很好，看起来像是没有喜怒一般。
可她又不仅于此，偶尔会有些没有人知道的小倔强和小脾气，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喜欢和人待在一起，明明记忆力很好，却总是会记不清人。
和小的时候相比，她的性格已经变了很多，但不变的是，依旧那么耀眼，像可望不可及的月亮，人人都可见，却无人可摘，就连那莹莹月光也无法拥有一刻。
他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但直到那个叫温许的人出现，他才发现并不是。
十四岁那年，也是他和漆明月对立最严重那几年，他曾在一次放学后，无意间见到她的身影，然后鬼斧神差地跟了上去。
也就是那时，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见到温许，尽管那时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不认识他。
夕阳半落，橘红一片，他看着温许为了保护她而弄伤了手，也看着她因此焦急不已，牵着他的手迅速离开。
而那时，正是他听到她说“讨厌任何靠近的人”这句话的第二天，像是一个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却一下子被制定者亲手打破了一般。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人，和记忆里一样的沉稳自信，一样的温柔克制，也一样的和她亲密无间，是她唯一的例外和特殊。
“你看着我这么久，是有话想说吗？”
车内的安静被打破，少女清亮的嗓音像珠子落在了玉盘上，清晰动人，这时，她也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凌御鸦羽般的长睫颤动了一下，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那么几分，他食指摩挲了一下衣服布料，只觉得车内的气温一下子升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