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栩幽幽地说:“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别指望我给你挡子弹。”
见对方如此明哲保身,陆遇朝不禁叹了口气:“都说上阵父子兵,你看你,撂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真不仗义。”
殷念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但又觉得自己应当严肃点儿,于是收起笑容,回过头冷冷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陆遇朝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闷气地说:“没有,我是……是在跟爸爸承认错误来着。”
殷念转而看向陆子栩:“是这样的吗?”
这个年纪的陆子栩戴上了一副薄薄的眼睛,唇边蓄起了淡青色的胡须,安宁沉稳,却依旧好看得不像话。他回答道:“是这样,他还答应我,如果再犯的话,就吃一个星期的菠菜和番茄。”
陆遇朝最讨厌吃这两样东西,他的脸当即绿了:“爸你不带这样的!”
殷念倒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她又看向一脸呆滞的陆遇朝:“虽然我觉得你保护弱小的行为还挺爷们儿,但问题不能光靠拳头解决,而且我也不想自己的小孩变成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陆遇朝反问道:“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跟老师打小报告吗?”
“我……”殷念一时语塞,对呀,她虽然生气,可她自己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此时她的大脑有些空白,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子栩。
而对方乎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片刻之后,他说:“我个人认为,如果你妈妈遇到类似情况,她可能也会给那些人写纸条,不过内容和你的不大一样。她大概会说——放学别走,我们找个地方比喝酒,谁要先醉了,我就把谁扔游泳池里。”
听到这番话,殷念理所当然地再一次炸毛:“陆子栩你……!”她气得当即掉过头去,继续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陆遇朝见状,呆呆地说:“这次可不是我把妈妈惹生气的……爸,你自己看着办吧。”
而陆子栩还是拉着他安静地跟在后面,又走过一段路后,他认真地说:“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妈妈肯定不会那么做。科学的解决方式是,你可以帮那个同学捡回书包,也可以把自己的零用钱借给他,注意我说的是借,然后你告诉他,想不被欺负,只能靠自己强大,而强大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拥有优异的成绩,比如练出更好的体格,再比如,结交更多的朋友。”
陆遇朝听罢,若有所思地问:“那如果他做不到呢?”
陆子栩淡淡地笑笑:“那也不是你的问题,成长只是一个人的事,其他都只能成为催化剂,不至于质变。你无须为了他挥拳头,就像你妈妈说的,问题不能光靠拳头解决。”
殷念静静地听着,刚才的火气消了大半。她不得不承认,在教育孩子上,陆子栩似乎比自己更在行。
陆遇朝又问:“可是爸,妈妈她好像还在生气,怎么办呢?”
陆子栩笑着建议:“你可以跑过去问问她,想不想吃巧克力蛋糕。”
陆遇朝“哦”了一声,便听话地一路小跑上前:“妈妈,你想吃巧克力蛋糕吗?”
殷念没理他。
陆遇朝越挫越勇:“妈妈,不用你出钱,掏腰包的事儿,就交给你后面那个资本家吧!”
殷念还是没理他,不过神情缓和了些许。
最后,陆遇朝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继而又拉住了陆子栩,他们三人走成了一排,而陆遇朝晃着身边两个人的手臂,开心地笑了起来。
过了很久,殷念也笑了,她侧头看向陆子栩时,对方的目光也恰好投了过来,沉静温柔,让人莫名心安。
头顶上方的夕阳伴随着他们回家的路,将三人牵手的身影拉长,它如同一个熟络的老朋友,明天还是会守约地升起,就像他们,朝夕相伴,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