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渐渐放下方才紧握沈嘉映肩头的手,有些愣神地看向虞归晚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方才满脸的戾气已然消散。
虞归晚自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改变,还傻乎乎地乐呵着,想他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而一旁的沈嘉映却将两人的动作、神情,尽数收入眼底,眉眼间闪过一丝苍凉,随即勾唇轻笑,动了动方才被苏漾捏得有些酸痛的肩膀,绕开苏漾,径直走到虞归晚面前,微微俯低身子,凑近道:
“看来,你不仅不愿**自己的心思,恐怕也是连自己都未曾看明白……
好了,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究其根本,稍作思量,你便可知……”他刻意压低声音,只限两人间能听清,说完,还回过头去,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看了苏漾一眼。
“诶?”虞归晚听着他的话,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我自己看不明……还有,这根苏漾又有什么关系?”
话应刚落,沈嘉映轻笑一声,并未作答,径直转身上了马车,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巷口。
临走前,一言不发,只是特意路过苏漾身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也就此作罢。
……
虞归晚望向他离开的方向,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她方才那股装傻茫然的神情,才后知后觉地渐渐消退——
没错,她看明白了一切,也听进去了沈嘉映的话,只是装作不明白罢了……
装傻可比有些事情解释、掰扯起来,容易得多,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深知这一点,用起来,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方才沈嘉映不过是故意在苏漾面前,虚虚地抱了她一下,苏漾便是一脸阴沉,仿佛要吃人的凶狠模样……
都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也看得明白了:这不是吃醋,这是什么?
虞归晚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一事实,心里却又是莫名地慌乱。
她不禁抚了抚胸口,暗暗叹了一口气,又偷瞄了身旁的苏漾一眼,内心赧然,现在要是有个地洞摆在她面前,她准会毫不迟疑地转进去。
然而还不待她胡思乱想,苏漾似是受到感应一般,也转过来看向她,白净如玉的面上,再无方才阴沉黑冷之色,压低声音,却又有些急切问道:
“他,他方才跟你说什么?”
虞归晚不禁抿着嘴,白了他一眼,说实话,她并不相信苏漾这么想知道却没偷听,随即转过身去:
“你武功那么好……不是听说你们内力深厚的人,不管多远,多小的声音,想听都能听见?”
“我,我……”他面色涨红,正待虞归晚以为他心虚得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却突然急切道,“你若不愿我知道,这岂不算是偷听?我又何故因为他,而惹你不愉……”
他说着声音渐低,还缓缓埋下头,本是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眼下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虞归晚瞧着,先是呆了两秒,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口道:
“没听就没听,我不过随口问一句,到整得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说着,便一边迈着步子,像府里走去。
苏漾却又大步跟了上来:
“你笑了?
那以后,你喜欢我怎样,我便怎样!”言语间满含惊喜之意。
虞归晚闻言,突然脚步一顿,仰起头来,面无表情,眉眼深深地望着他,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不高兴。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谁也没说话,终于苏漾还是在她意味不明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嘴唇翕动:
“你,你是不高兴了吗?不欢喜我方才那样说?那以后我便不说……”
话音未落,虞归晚似笑非笑地打断道:
“我还从未见过苏公子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甚是新奇……”
苏漾连忙接话道:
“不是委曲求全,是我甘之如饴!”
看着他这副急切的模样,虞归晚心下忍不住为之一颤,面上却还是淡淡道:
“你这又是何意,我可是有未婚夫婿的人。”
果然,此话一出,苏漾面上笑意瞬时僵住,剑眉挑了挑,却还是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
虞归晚朝巷子口努了努嘴:
“喏!我的未婚夫婿,你方才也是见到了的……”
苏漾终是忍不住打断道:
“你莫要再开口闭口,未婚夫婿……你们明明是已经退了亲的……”眉眼微蹙,平日里冷俊的面容,此刻看来却像一只委屈的困兽。
虞归晚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眉眼低垂:
“喔……我还当消息如此灵通的苏公子,如今害怕落得‘偷听’的名声,所以不知此事呢。”她声音清淡而随意,却难掩其揶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