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说的确实是对的，往西边不出百步，谢苌楚就能看清一条并不宽阔的道路，路上落满了深秋的树叶，踩上去咯吱作响。
谢苌楚撩起被风吹起来的发丝，顿住脚步。
半截蜡烛在风中拼命地颤抖着，也照不清三步之外的距离，再远了，也都只能趁着点惨淡的月光看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正前方是一辆马车，马车的四角棱上挂着荧荧的纱灯，车帘垂下，萦绕的灯光恰好映照着车帘上细密游走的金线，勾勒出一片祥云香风。
谢苌楚深吸一口气，这辆马车她再熟悉不过了。
马车外侍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侍卫，墨色的长发被高高地扎在头顶，他抬起眼皮，似乎并不意外谢苌楚的出现，很自然地弯腰行李道：“谢三小姐。”
谢苌楚提着农家常年不用而落了灰尘的灯靠近，在马车外站定，对着车帘作揖道：“见过姜大公子。”
车帘被一只被映照得有些惨白的手挑开，珠帘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姜沉行缓慢的嗓音混在锱铢散在一起的声音里，他道：“谢三小姐，好久不见。”
谢苌楚垂着头，往外退了一步，应道：“不久。”
姜沉行挑眉，将身子探出马车外，语气有些讽刺：“是吗？”
谢苌楚沉默不语，半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谢苌楚：“求姜大公子，救救莫既明。”
姜沉行露出惊异的神色：“谢三小姐，若本公子没想错，此时可是本公子在追杀莫既明，你这样……可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谢苌楚的气息有些不稳，她的胸口压抑得难受，闷声道：“求姜大公子。”
姜沉行似乎并不对谢苌楚的行为感到意外，缓步从马车上跨下来，站在谢苌楚的跟前。
姜沉行：“本公子如此费力，也不过是想要一本《莫十二集》罢了……与其让莫既明带着《莫十二集》的消息销声匿迹，还不如……”
姜沉行侧了侧头，脸上的神情并不清晰，但是嗓音却很冰凉：“我还是那个条件，《莫十二集》。谢苌楚，你不觉得，以一本《莫十二集》，不仅可以还了人情，现在还能救莫既明的命……你这可不是一举两得吗？”
谢苌楚只沉默地低着头，不答声。
姜沉行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在爽朗的空气中有些发闷，他道：“谢苌楚，你要明白，我可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他笃定，谢苌楚会救莫既明，那就会违背自己的初心。
谢苌楚抬起头，与姜沉行对视，看清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面映着缥缈的月色与萧瑟的树影，映着一片黯然与闪烁的光晕，云烟叆叇，烟斜雾横。
谢苌楚压住心头的颤抖，缓缓地点头道：“我知道。”
她朝姜沉行磕了一个头，并没有带着多少敬意，她依旧道谢道：“多谢姜大公子的大恩大德，苌楚无能以报。”
姜沉行并不在意谢苌楚说了什么，他只笑着从地上扶起谢苌楚，望着村子内温柔的鹅黄烛光，道：“那还请谢三小姐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