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苏茴香唱出了她的怨恨，不知道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确实，她的哀怨，似乎就在那一刻，化为了一腔苦涩。
她咒，她怨，她恨。
那负心人，可能早已忘记自己还曾在江水一岸与这样的女子共同相守过。
他的感情变得如此吝啬而决绝，她又何必心存慈念？
她不再傻傻地想要跳河自尽了，等她喘着粗气坐在岸边时，望着自己面前宽慰自己的苏茴香时，便深觉不值了。
“原来是这样啊……”莫既明干笑了几声，自己隔她们实在是遥远，并听不清她们究竟谈论了什么，现在由燕婉说出来，他反倒对那个香消玉殆的苏茴香萌生出几丝好奇。
燕婉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日后奴婢便跟着小姐了，曾也问过她，当时是否是她有意为之，小姐便告诉我，当时她看到奴婢失魂落魄地站在湖边，几乎就已经猜测出奴婢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了……”
“‘我当时敲你神情不对劲，看来你又甚是年幼，心想这样年纪的姑娘，究竟为什么会想要投河，细细思索来，便只有哪几种可能，无非便是父母离散、情郎抛弃、权贵相逼、家道中落，又看你穿着不似常人，虽是失神却无垂泪，举止端庄而并无慌乱，因想绝不会是父母离散之愁、权贵相逼之急、更不会是家道中落之苦，因而只会有一种可能，便是薄情男子的抛弃。
所以我便择了诗经《召南》中的一篇来唱，也派人来救你，没想到却也有了作用，你也有了生的希望。’”
燕婉复述了一遍当初苏茴香对她所言的话语，眼里含着泪，带着几分怀恋，当初那个女子，年纪尚比她更幼小，很多事情却早已比她看的更为透彻。
“那她直接派人来救你便是，何必又唱曲呢？”莫既明还是有些疑惑，不明所以地望着燕婉。
燕婉也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她确实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苌楚轻轻叩了叩桌面，轻声笑道：“若直接救起来了，恐怕燕婉心底还会有许些自己解不开的心结，到还不如先让她自己解开了心结，让她自己已经有了活下去的意念，这才算是真正‘救’了一个人。”
莫既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燕婉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有些哽咽，在莫既明越发不解的目光下，燕婉有些慌乱地擦去了她的脸上泪水。
“奴婢明白了。”
“大概你还想问为什么不日后再开导燕婉？”谢苌楚见莫既明垂着头的模样，倒也知晓他心底的疑惑一二。
莫既明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怎觉得听了燕婉一番话后，就觉得谢苌楚这揣测人心的本事，与苏茴香相比当真不会差的吧。
“让一个人自省，比千万个人引导她更好。”
很多时候，别人说出来的道理并没错，可是自身就是很难接受，强迫自己去接受，去听取这样正确的意见，真的会让人很难受，这大概就是很多人为什么一意孤行的原因吧。
放不下仇恨，放不下尊严，明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不顾一切地投入。
若自己不愿醒，谁也唤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