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将手里的酒杯递到了嘴边,毫不犹豫地慢慢一饮而尽:“沈沛恭贺卫公子荣登大宝。祝卫公子,福寿绵长,儿女成群。”
银色的酒杯哐当一声落了下来,咕噜噜地滚了开来。
这一声仿佛狠狠地击打这人的心上一般,仿佛要将人的心给震碎。
“阿沛!”
从始至终看似冷血无情的镇定着的卫骊,终于在这一刻坍塌了所有强行戴上的伪装。他飞快地接住了沈沛软软倒下的身体,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温热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莫要怪我。你若是恨,便恨我吧。离开了我,你会更好。就忘了我吧,再也不要见到我了。”
沈沛已然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她的嘴角缓缓流下一道黑色的血迹。俨然如一个死人一般。
然而卫骊却仍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甚至那样细致地将她额上的碎发轻轻地撩了起来。举止那样温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到最后,卫骊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在做一件这样可笑的事情,他自嘲一般苦笑了起来。
“公子。”
一人缓缓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竟然是常青。
“天快亮了,时辰不早了。侯爷派我来看一下公子。”
常青慢慢走上前去,他看了看已经毫无了声息的沈沛。出人意料的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死去了,却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消瘦得很,细长的眉微微地皱着,看上去仿佛一碰就碎一般。
冰冷的月光照在卫骊和沈沛的身上,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
常青的心里一时间也不知还说些什么,良久,他才犹豫着轻轻催促道:“公子,时辰真的不早了。方才侯爷已经有些不悦了,倘若再拖下去…”
常青没有再能说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是有多残忍。
“常青。”
他听见卫骊这般唤了他一声。他立即回答道:“公子,属下在。”
然而很久却也没有一点儿声息,良久才听见卫骊这般问道:“我一直以来便告诫自己,绝不可成为父侯一般的人,绝不可让我同阿沛重蹈父侯和娘亲的覆辙。可是…”
卫骊似乎已然说不出话了:“为何我感觉,我越是逃避,越是无法摆脱。是我害了阿沛,倘若没有我,她便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我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成为的模样。”
“不是的,公子。您别多想…”常青急急地开了口,却发现自己的劝慰在此刻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卫骊深吸一口气,他无声地擦去眼角流下的透明的悲伤,将沈沛轻轻地放平在了石床之上。他的动作那么的温柔,却在起身时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扑倒了下去。
“公子!”
常青大吃了一惊,他急忙上前扶住了卫骊。然而在手触到他的后背时,却触到了满手的潮湿。
那是血。
没有人知道,此时卫骊的后背上有多少道深浅不一的新添的鞭伤。
那么严重,以至于他甚至要穿着黑色的衣服来掩盖渗出的血迹。
卫骊回过头,看了一眼了无声息的沈沛。他的额头上已然是密密麻麻的细汗,脸色苍白至极,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