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已经过了十二年的漫长岁月,即便隔了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可现在回想起来也一如就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现在的卫骊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被遗香山呼啸的晚风吹起的娘亲长长的头发,娘亲那日的裙是温暖明媚的轻粉色,在那高高的山崖山上想是一朵骤然盛开有即刻凋零的杏花。
年幼的他被父侯死死地拉住,扑在悬崖边,哭的声嘶力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侯,那个一直极度冷静,似乎从未有过失态的男人此时有何想法,他也不知道娘亲与父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如那街坊戏文里流传的传奇戏文一般经历了一番可歌可泣的爱恋才到了这一步田地。
直到许久以后,卫骊才明白,北忠侯与晚香夫人之间不过是一场充满了欺骗与囚禁的谎言。
十余年前,陈国与天颂之间就已经摩擦不断。一次司空见惯的边境摩擦,年轻的天颂将领受了重伤昏迷倒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醒来,更没有想到的是,救了自己的人,是一个陈国的姑娘。
许是为了能够继续在那里养伤,又许是因为别的想法,那个年轻的将领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在那个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过了难得安适的一个月时光。
那段时间是卫广城从未有过的愉悦。姑娘过得极为清苦,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他看着姑娘在自己的小木屋边种满了小小的杏树,眉眼间都是动人的颜色。
“要是陈国和天颂不打战就好了。”
他听见那姑娘轻轻地感叹了一局。他绕有兴味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晚香姑娘,为什么呢?”那姑娘说自己没有姓名,他便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他们的四周都是芬芳的杏花。这在荒凉的边塞是很难见到的。
晚香笑了起来,迎着边塞呼啸的风,灵动得如一只灵巧的雀:“我想,人活着一辈子,最快活的事,便是能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生活。”
“所以呢?”卫广城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
“如果天颂和陈国不打战了,那两国就不会有被掳去的百姓,也就不会有人被迫为奴为婢,每个人都可以按自己的心思去活了。”
卫广城暗自笑了起来。这个姑娘还是太过天真。有人的地方,便必然会有野心,有争斗,更何况是在两个国家之间。
有人想要纵享荣华,享受权势,便必然会有人为奴为婢,这是必然的。
但他没有说出口去打破这姑娘可笑的想法,他反而带了些调侃的语气反问她:“若是有一天,你也成了那失去自由的人,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你会如何?”
晚香的眼睑垂了下来,她并不把这个问题当作一个假设。她抬起头,极认真地回答道:
“若是没有自由,我宁愿死去。”
当时的卫广城不过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年少无知的言语,毕竟以她的年纪根本不能理解死亡的残酷。
“那,”晚香的脸上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情绪,卫广城看着晚香天真又期待的神情:“你愿意就这样,和我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卫广城的心仿佛被谁轻轻地拨了一拨,他是天颂的将领,朝中砥柱卫家的公子。他将来要迎娶当今皇后亲姊,因为这对他,对卫家都有极大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