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
天仿佛漏了一个无底之洞,像是雨神震怒了一般,倾盆的大雨哗哗地下着。明明是白日,天却似暗暗黑夜那般,沉得视物都如同隔着万重帘幕一般阴晦。
“娘娘…皇后娘娘!使劲,您使劲啊,小皇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栖梧宫里一片火热慌乱,气氛骤紧,宫女们里里外外地进出着。这是南泽至高无上的皇后第一次生产,太医与国师都道皇后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可产婆们焦急紧张的呼唤和皇后娘娘撕心裂肺的痛呼却预兆着这场生产并不顺利。
产婆们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然而满是温热鲜血的手却忽地被人死死攥紧。
产婆吃了一惊,却见原本已经气若游丝的皇后娘娘忽地睁开了眼,汗湿的乌发尽数紧贴在失了血色的脸颊上,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君上…君上他,人在哪儿…”
那双惨白的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甚至深陷在了血肉里,产婆痛得发抖,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支吾着:“皇后,皇后娘娘…”
“他在哪儿!”
皇后猛地挣了起来,一双妙目竟然死死地凸了出来,满是血红的颜色。明明动作不算大,可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已然是拼尽了全力,身下的血也随着剧烈的动作迅速涌出,几乎将被褥尽数染红。
“耘儿,寡人在。”
随着一声清风明月般的轻应,重重珠帘被人掀了开来,眨眼之间,一道明黄色的修长人影已然俯身于近前,琥珀一般的眼底满是遮掩不住的疼惜。
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了一惊。产房历来是极其污秽的地方,哪怕她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皇后同样也不例外。所以,莫说是帝王,就是一般的男子也不该进入,可是君上却…
欧阳长风的眸子冷冷一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手似乎被人紧紧握住,皇后虚弱地睁开了眼,望着欧阳长风俊美的脸满目凄然,竟然流下泪来。
她紧紧地捏住手里明黄色的袍子,上面栩栩如生金丝绣着的尊贵的龙大张着獠牙,严肃阴森却又威仪非常。她仿佛用尽了仅剩的一点气力,哽咽着乞求着:
“君上…求您,臣妾求您…”
欧阳长风的眼仿佛又不易察觉地划过一波澜,却又似乎只是一眼错觉。他握紧皇后的手,如往日一般温声安抚着:“耘儿,莫急,慢慢说,无论你要什么,寡人都会允诺你…”
皇后凄然的眼定定地看着窗外,瓢泼似的雨还在永不停歇似的不停地下着,然而她却像是极为恐惧,仿佛这雨预兆了什么事情:
“臣妾求您,求您今日留在这里,不要走好吗…”
话音未落,人已然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欧阳长风却像是静止了一般,一直紧握着皇后的手,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眼里似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皇后毫无血色的样子。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帘外忽地响起,像是毫无情感一般:
“君上,人马已经尽数点齐了,现已至宫外外,现在可要按原计划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