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机场,等候大厅。
头顶上的广播传来一道机械女音,正以一道流利规范的外语说着重复航班,回音环绕了一周又一周。
透过一扇落地窗,几缕阳光照拂在他身上,映出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影,慕野鹤靠在沙发上,身躯停直,坐姿端正,似是心神不宁,他两手搭放在双膝,紧紧地收握住。
没过多久,掌心便已经冒出涔涔细汗,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占据在他心头,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正从他的神经末梢一点一点蚕食。
他望向了外面,日照当头,晴空万里,好似心底的那些异样都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再次询问。
“手机。”
曾宇轩翘着个二郎腿,正玩得开心,一听这话,脸立马垮下来。
“不是,哥,这都第八遍了,她要是回了哪怕一个符号,我肯定第一时间跑来告诉你。”
教导员怕他在这个期间出什么岔子,便一直替慕野鹤保管着手机。
从慕野鹤进队以来,教导员都很看好他,所以,对他比别人要更加负责、尽心尽力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慕野鹤才会借用曾宇轩的手机发完短信后,便隔三差五地询问一番,曾宇轩都快被问腻了。
即使再不愿意,曾宇轩也要哭着一张脸把手机递给他。
除了他一个小时前发的短信,界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蓦地,他眸光一沉,眼里细碎的光也跟着黯淡下来,就连脊背都明显弯曲,紧接着,慕野鹤又点开了天气一栏,切换到了平城,屏幕上显示雷电暴雨预警。
他捏紧了手机,不自主地咬紧下唇,内心那股隐隐不适的感觉达到顶峰,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毫无章法地乱撞。
慕野鹤将手机丢还给了曾宇轩,一刻都等不了走到教导员面前,将手机强硬地要回来。
原本一开始的打算是回国安全落地后,再把通讯工具交还给他,可见他面露焦急,像是遇到了什么迫切的难事。
在拿到手机之后,慕野鹤立马拨通了江徽的电话,可根本没人接,然后系统自动挂断。
正当他要再次回拨时,他们的航班到了。
“怎么了?”
曾宇轩单肩挎包,另外一只手推着行李箱,走到慕野鹤跟前,关切的问道。
“...打不通。”
他脸色苍白,嘴唇蠕动,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感正在悄然蔓延全身。
“别多想,就要回去了。”
曾宇轩大大咧咧地拍了他肩膀两下,示意要登记了。
慕野鹤敛下双眸,迟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掌心狠狠地握紧那条七彩云挂件,心中不断默默祷告。
随即和队伍一同登机。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她身边去,一分一秒都不能多等。
.
大雨滂沱,狂风呼啸,一道道巨大的雷声如山崩地裂,一点儿也没有要消减的意思。
一道瘦弱的身影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在雨幕中穿梭,一脚踩进坑坑洼洼泥地里,溅起的泥水脏污了女孩的裙摆,迎面吹来的刺骨冷风划破她娇嫩白皙的脸颊,雨水和眼泪交融,再难分你我。
她一边哭,一边强迫自己不停往前进,绝对不可以慢下来,那个人正在后面马不停蹄地追她。
跑...
快跑...
再快一点。
这像是一场极其真实的逃亡游戏,若是被成功追捕,后果就是用自己的鲜血作为养料,喂养给那人手里的刀锋。
天色太黑了,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江徽一个趔踞,身体控制不住往前倾,摔得生猛,脏水污垢弄糊她一整张白净的脸。
江徽死死地咬住下唇,沁出大颗大颗的血珠,全被冲刷个干净。
眼泪化身洪流,堤坝再也抵挡不住。
这时,一双干净的雨靴出现在她视线中,她抬起头,雨珠滴落在她充满悲伤和绝望无助的眼睛里。
江徽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柳茹归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穿一袭黑色蕾丝花边长裙,披头散发,犹同行走在黑暗中的鬼魅。
“柳...柳茹归。”
她声虚力竭,气若游丝,抬起一条布满淤痕的手臂想要抓住柳茹归的裙摆,结果却被她给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大小姐,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黑暗之中,柳茹归发出嘲笑声,她轻掩唇,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江徽,目光充满了仇视和压积已久的愤恨。
很快,身后传来一道紊乱的脚步声,那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追了上来,正距她们几步之遥。
江徽瞬间明白过来。
“你...你们、是一伙儿的。”
她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到最后,竟然咳出了血。
见状,柳茹归笑得更加猖狂嚣张,她微微俯下身,挑起江徽的下巴,笑道。
“效果还不错。”
这句话,江徽满是疑惑和费解。
“你还不知道吧,在我和妈妈住在庄家的那段时间里,你的药被我们特意动过手脚。”
这句话回**在耳畔,江徽瞳孔地震,猛然收缩,就像慢性毒药,一点点地传导蔓延至四肢百骸,冷得她手脚僵硬冰冷。
什...么?
“小公主,这段时间痛苦钻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柳茹归忍不住笑出声,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
她摄紧江徽的下颚,力气大得要捏碎她的骨头,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柳茹归觉得畅快极了。
戴鬼面具的那个人缓缓靠近她,抓住她的脚踝就将她往下拉,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这个画面令她毛骨悚然。
“不...不要...”
她拳打脚踢,疯了一样进入一种自我防御状态,可惜,小女孩还是力气过于小了,远远不及这个男的。
柳茹归直起身,那颗阴暗的心越阔越大。
下一秒,江徽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她死死咬住鬼面男的手臂,直到满嘴铁锈味,鬼面男感知痛觉,一把推开了她。
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时机,她已经偷回了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