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千万别挂断电话,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江徽举着手机,耳边传来的是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奔跑时衣角掀起的风。
在决定放下手机的后一秒,电话对头就递来一记闷重声,江徽身体不自觉直起了些,手指微微动了动,双唇启启合合,还没等她说什么,他那边就慌慌张张地解释。
“...我没事,你别害怕。”
话落,他就已经找到了就近的商店,花钱买了一桶烟花,他一路上抱着,江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站起身往窗户上走去,刚扯开窗帘。
就在下一秒,天空中炸开一大片璀璨的烟花,美得似乎触手可及,五颜六色的火光映射在她苍白的脸上,衬得她终于有了几分气色。
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眸此刻装载下了整条璀璨星河,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开了,她小嘴微张,语气有些低哑。
“慕野鹤。”
“我在。”
“那天晚上...也是你一直守在我家楼下,对吧?”
面对有关于他的事情,江徽也躲避不掉了。
两人望着同一片天,欣赏一样的烟火,过了不久,他才缓慢地问道。
“...你看到了?”
“嗯。”
“抱歉,是不是打搅到你了?我...”
“慕野鹤。”
她突兀地打断他的话,像是已经预知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家小区对面的...”
“我知道了。”
江徽挂掉了通话,转身独自跑下楼,她已经顾不上太多了,她只知道她现在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讲,一个人肩负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累了。
她想把这些统统都说给他一个人听,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相信他,发自内心的、没有理由的相信。
江徽一路上狂奔,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庄闲云,忘记了自己是拖着庄闲云的躯壳,也忘记了自己还有心脏病这件事。
她不管不顾地,去见他的这条路上,已经感受不到冷和疼了。
直到,她终于在广场上见到了那道挺拔坚韧的身影,满心柔情和脆弱终于显现,她义无反顾,展开双臂凶狠地抱住他,一张被冻得微红的小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怀里。
慕野鹤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身躯僵了僵,神情还有些愣怔,怀里的女孩心跳声剧烈,两条手臂像是被机械化了般,不敢动弹,更加不敢回应她。
须臾,慕野鹤感受到了凉意,是她的眼泪。
这一刻,身体里的某一处好像被什么人给狠狠地挖走了一块,又疼又空旷,神经紧崩得厉害。
一张略显粗粝的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给予她最大的回应与安慰诉求。
“别怕,我已经打听过了,孟静娴不会有事情的,她已经被她的家人接去了国外治疗,相信她能挺过去的。”
慕野鹤微微俯身,靠拢过来,江徽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直缩在他怀里,不愿意抬头,他也愿意就这样陪着她。
道上两旁的路灯都灭了,剩下的只有几户人家外面置着的灯光,光线很微弱,烟花也已经燃尽,但这样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不需要光,他们就是彼此的光。
大约过了十分钟,怀里的女孩有了反应,她缓和了一会儿,叫他。
“慕野鹤...”
慕野鹤轻声应道。
“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突然的一句话,他有点接收不过来,甚至都不敢妄加揣测。
“...什么?”
江徽一张哭得脏兮兮的脸仰了起来,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带着许些哭腔。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吧,好不好?”
只有经历了生死,还有那么多的世事无常,才会明白能够到达今天,过程都是艰难曲折的。
江徽亲眼看到了悲剧发生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每一次的变故都是因为她,她不想这样的事情重蹈覆辙。
到现在,她才知道,她能做到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机会,不是每次都能有。
发泄完情绪之后,江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往后退了退,肩上却多了一件外套,慕野鹤帮她整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