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李宥仪,她想起方才听人说的,萧戚死后她也拔剑自刎了,神色有一瞬的黯淡。
但傅丛云紧接着弯了弯唇角,轻巧地笑了一下,语气坚定:“至于我,我不愿意。”
她侧身,与宋止微擦肩而过,走到宫门处时果然瞧见魏元昭大步朝她走来,眼神亮了亮。
她最后回头瞧了宋止微一眼,神情温柔而放松,再次道:“恭喜殿下,夙愿得偿。”
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如乳燕归巢一般,扑进了魏元昭怀里。
宋止微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而后对上魏元昭平静的眼神。
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半步,随后转身,身形孤寂,走进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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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切都异常顺利。
以王承隽所代表的琅琊王氏为首,一干文臣率先表明立场,支持宋止微登基。而武将又大多是曲阳王和复江候同僚,更是与魏元昭一同跟随宋止微从江南打到盛京的,更不必说。
他倒真不像是造反,更像是物归其主。
宋止微定新国号为灵昌,王承隽依旧是丞相。
魏元昭在他落魄之际跟随他,自也是有从龙之功,宋止微赐了曲阳王爵位世袭不降,并把南地边境十城划为了曲阳王的封地。
他想留住魏元昭,给他高官厚禄,可魏元昭与傅丛云执意要离开,任他如何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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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乘青布马车从宫门驶出,不紧不慢地走在盛京大街上。
玉骨跟着车夫坐在车外辕架上,她时不时地回头顺着被风吹开的车帘往里面瞧上一眼,看见傅丛云和魏元昭依偎在一起,笑着说话,便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马车转了个弯,慢慢悠悠地停在金碧辉煌的如水楼前。
兰舟轻巧地跳下马车,回头道:“姑娘便送到这儿吧。”
傅丛云从马车中探出头去:“真想好了吗,不随我去南地?”
兰舟俏皮地扬了扬下巴,故意看着她身后的魏元昭道:“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怎好再打扰你们?”
她一袭锦绣衣裳,和身后的如水楼相得益彰。
兰舟道:“我本就是如水楼送进宫里的歌伎,如今吃穿不愁,也无处可去,还不如回来唱唱歌儿,弹弹曲儿,也很好,姑娘不必担心我。”
她朝二人和玉骨挥了挥手,背着包裹转身走进了如水楼。
那门口的小厮不识得她,将她拦住盘问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她领进门。
魏元昭握紧傅丛云的手,把她拉回马车里,无奈道:“这回总该放心了吧。”
傅丛云弯了弯眉眼,凑到他脸颊旁啄了一下。
马车又晃晃悠悠地动起来。
傅丛云对他说:“我们到了南地,就成亲吧?”
魏元昭故意逗她:“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傅丛云才不上当,仍旧是笑眯眯地啄了他一下。
魏元昭受用极了,心道,应当还是我更急些。
他们二人原该在他及冠生辰那日便成亲的,好在千帆过尽,现在也仍不算晚。
马车一路出了城,往南地而去,那里有漫天的风沙和少年的过去。
诸般顺遂,往事决堤。
如水楼里歌伎悠长清转的嗓音似乎遥遥传出城外,唱着旧曲儿。
——那年红雪冬青,一水袖丹衣。江南烟胧雨,塞北孤天祭,荒冢新坟谁留意?
史官啊,已提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