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微果真是个谨慎的人，傅丛云走进去时这般想道。
哪怕整个永定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仍是特意开辟出来了这样一个暗室，偏偏就在常有人来祭拜和供奉香火的主殿之后。
这个暗室不大，却并不十分昏暗，在正后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幽幽地发着光。
中央摆着一张桌案，宋止微撩起衣摆坐下，傅丛云便顺势坐在他对面。
二人相视沉默，暗自对峙着，谁也不愿率先开口，唯恐落了下乘。
宋止微饶有兴致地看着傅丛云。他自忖运筹帷幄，并不在意是否叫傅丛云抢占了话语上的先机，只是见她有意如此，便权当奉陪。
过了会儿，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案，开口道：“娘娘和我见过的其他高门贵女，很不一样。”
傅丛云为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感到有些不适，不咸不淡地回道：“殿下在寺中多年，不知见过多少高门贵女才有此定论。”
她直视着宋止微的眼睛：“我与殿下明人不说暗话，若要合作，今日在这便都说个清楚。”
“合作？”宋止微含混不清地低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摇了摇头道，“魏元昭都听命于我，为我办事，娘娘凭什么觉得能和我谈合作二字，而不是由我差遣呢？”
傅丛云听他这话不仅未被激怒，反而莫名地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人才该是一个皇帝。
隐忍，果决，善于制衡，工于心计。
傅丛云放心了许多，也松懈下来，抬起手支在桌案上，细腕撑着脸。
她眼睛明亮，仿佛聚集了这个小小暗室中所有的光，连宋止微看见也有一瞬恍惚。
他想，若不是知晓萧戚在冷宫时的旧事，便是为了傅丛云的容貌心生歹意，才硬拆了人家的婚约，他也是信的。
傅丛云慢条斯理道：“殿下在宫中有容妃，在宫外有世子，却仍几次三番地想方设法接近我，必定是有什么事只有我才办得到。况且我与世子，各有各的心结，并不可混为一谈。”
宋止微不可置否，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二人果真情深，他倒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是娘娘对他，足够坦诚吗？”
他这话只是试探罢了。
傅丛云也并不慌乱，就算宋止微真的知道些什么，她也笃定他不会告诉魏元昭，而是留作她的把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告诉了阿昭，傅丛云也并不惧。
魏元昭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娘，血缘之外最亲的人了。
她只当作没听见宋止微这一句挑拨离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宋止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低低道：“前朝的崔丞相，是我皇祖父当年钦点的状元。他才干出众，一生忠诚，前朝覆灭时以死殉国，唯独情史有些风流。我查到他有一个私生子，名为崔衡，生母是个青楼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