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的微光明明灭灭，照在王承隽的侧脸上，显得他神情分外温柔。
傅丛云为忽然生出的这种感觉感到心神一晃。
她轻声道：“无妨。”随即想要支起身子来，坐着同他说话。
王承隽极其自然地抬手扶着她手臂，使了些力道撑住她，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这样做，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夜里失礼地来到思漪宫。
这些话本不必急着今天就叫傅丛云知道，总归她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可他还是来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弱却跳动着的火光，和傅丛云的心跳频率渐渐重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显得有些暧昧。
傅丛云打破沉默道：“大人有什么话，请讲吧。”
王承隽没有丝毫表露出尴尬的神色，从善如流道：“娘娘对陛下的过去，了解多少？”
他选择继续上次的话题说下去，却十分明智地没有提到请求她的事，也没有提及含华殿，生怕又惹了她伤心。
傅丛云却莫名想到，王承隽似乎总是这样的。沉稳，可靠，细致，周全，又端雅俊秀，是个做夫君的好人选。不知道日后谁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嫁给他呢？
她暗暗笑自己想得太多，对王承隽摇了摇头道：“算不上多。只知道十几年前，我算是救过他一次，而他愿意接我入宫，应该也是这个缘故。”
王承隽却露出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神情，语出惊人道：“娘娘当真以为，陛下是因着当年的事心存感激，因而对你生出情意，才在那个时候出手相助吗？”
傅丛云一怔，便听得他说：“娘娘错了。一切都是陛下早就安排好的。”
王承隽此刻说出的话近乎残忍，却也是淋漓的真相。
他看着傅丛云，一字一句神情认真，缓缓道：“陛下初登基，需得借助王氏之力。我父亲得知娘娘与陛下的陈年旧事，意图勾连傅况控制娘娘，便是捏住了陛下的软肋。我不忍娘娘折损风华，是以主动要求纳你为妾，与陛下里应外合，促成娘娘入宫。”
王承隽浅浅笑了一下：“陛下自曲阳王府迁至南地时起，便开始谋划此事了。傅况是他特意招至京中的，为的是给娘娘一个合理的身份，和一个急于讨好皇帝的叔父。哪怕我父亲从中作梗，让陛下多费了一番心思，漏洞也由我补齐了。”
王承隽始终认为萧戚卑劣，偏执，不择手段，也要把傅丛云绑在自己身边，他不齿。可他自己也助纣为虐，是他的帮凶，同样的不堪。
他当初也曾动过那样的念头，违抗萧戚的命令，把傅丛云留下，哪怕是以妾的身份，也总比她跌落神坛，受尽苦楚，无依无靠来的好。
他说过会对她好，也是认真的。
但王承隽还是给了傅丛云机会，是相信他，还是相信萧戚。
傅丛云选了萧戚。
时至今日，王承隽同她说明真相，不是为了证明傅丛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而是他始终愿意为她当一颗无声的踏脚石，让她走向正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