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隽向来是个坦坦****的君子，此时说话却吞吞吐吐，傅丛云不由得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随即便听他道：“敢问娘娘，小公子的墓碑是立在城外吗？”
她心里一跳，点头道：“是。”
那是阿爹和阿娘为弟弟立的衣冠冢，傅平冬的尸身自然还是送往平陵祖地下葬。
王承隽愧疚之色更浓：“前几日我派出去调查的人送回来一封信，信上只有一个地址。我亲自去了一趟信上所说的地方，发现石碑上的字被人划花了，地面也被刨开，只留下一个洞，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此事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王承隽做事一向谨慎，况且又是查到了自己家里，查到了自己父亲身上，他更不可能动用王氏的人，而是暗中派了自己近些年培养的心腹亲自去办。人倒是没事，只是被察觉出了端倪，又以如此狠毒的方式作为报复。
王承隽也有些迷茫。在他印象中，父亲虽对他和两个妹妹都十分严厉，不苟言笑，在族中积威深重，却也是个运筹帷幄，心怀万民的臣子，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君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择手段了？
或许是父亲日渐年迈，才越发贪婪。舍不得手中的权利，又舍不得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或许是享誉天下的琅琊王氏早就从骨子里日渐腐朽，狰狞的真实面目直到如今才叫他窥见。
无论是哪一种，王承隽都不敢细想。
他顿了顿，垂下眼帘，对傅丛云道：“抱歉。”
傅丛云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眼睛酸涩，泪意上涌，却又不想在王承隽面前哭出来，最后脸上的表情近乎麻木，只有眼角发红。
衣冠冢没了其实倒不打紧的。阿娘的身子经不起颠簸，无事不会出城去看，她自己又在宫中，不得随意进出。实在不行，再立一个便是。
可衣冠冢没了，傅丛云心中似乎有一条线猝然断开，仿佛连对弟弟的最后一丝念想也留不住了。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嘲讽：“好一个琅琊王氏。”
王承隽不知该如何答她。他生来便当作王氏未来的家主教养，数年来始终以家族为傲，纵然与父亲理念不合，却始终未曾拒绝过延续家族荣耀门楣的责任，也始终以琅琊王氏为天下学子的榜样为傲。
他生平第一次，羞于出身琅琊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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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本在自己的长春宫好好歇着。她知道陛下近来政务繁忙，去太极宫看望，格外破例的有傅丛云一个也够了，她便不愿再去凑热闹。
可她想要平静度日，偏偏有人不叫她安心。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打外面进来，为她端上一盏热茶，又将她刚写好的字挪到一旁收起来，这才道：“娘娘，珍妃宫里的人来回禀，说是珍妃无视禁足令，今日上午强行闯出宫去了。”
皇后听完倒也不急，问道：“上午的事儿，怎现在才来回禀？”
宫女道：“上午时丞相大人还在宫中。”
皇后会意，叹口气道：“那便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