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特意下帖子邀王承隽来府上或酒楼,难免有些显眼。魏元昭为防他人非议,打算掐着下了早朝,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后在太极宫外堵他。另外几位老大人个个都精得很,想必也不会把宫里发生的事儿去外面乱说。
他手里有陛下御赐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太极宫外,在宫门那侧稍远些的地方等王承隽出来。
魏元昭今日穿了一袭黑衣,整个人瞧上去分外深沉,在满目漆红和砖青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原本是盛京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眉目热烈,神采飞扬,肩上是散不去的清风灿阳。只是西疆一战后,冲天的烈火和蔓延的鲜血为他添了沉郁的棱角,南地漫天的风沙又为他覆上一层阴霾,回京后他便很少穿从前那些颜色明亮的衣衫,也只有在却见傅丛云的时候能找回几分从前的少年意气。
他甚至懒得去管宫墙上是否有瓦砾灰尘,随意地往上面一靠,双手环抱,半仰着头看皇宫上方四四方方的天,口中轻声哼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南地歌调。
长风跟着他身边,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不敢像自家世子一样放肆地靠在宫墙上。他小声地提醒道:“世子,这是宫里,咱们要不还是注意一下。”
魏元昭斜他一眼,倏尔摇头笑了笑,倒是离开宫墙站直了,道:“在边地待了太久,快忘了宫里的规矩了。”
长风听他这么说,开始后悔起自己多嘴的那一句。世子在边地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适应了,又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带着自己两匹马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却得知复江侯府易主,傅澄老大人过世,阿瓷姑娘也入宫了。不过一年的光景,全然物是人非,世子该有多难受,自己却还要他不能自在。长风动了动嘴唇,低下头在心里埋怨自己。
忽地被踢了一下,长风抬头,看见魏元昭朝宫门那边递了个眼神,道:“去找个人问问,陛下和几位大人还有多久才谈完。”
长风忙应了,快步朝那边走去。
太极宫宫门外有禁卫守着,长风定然是进不去,便打算向门口的小太监问上一句。刚和人搭上话,却听见门内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那小太监回头一看,连忙拉着长风往旁边退了退,压低声音快速道:“贵妃娘娘出来了。”
长风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贵妃是谁,眼睛却已瞧见了傅丛云身边跟着玉簪和玉骨,正往外走。她一身藕荷色留仙裙,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如同神仙妃子下凡,瞧上去却觉得分外陌生。
他一时也来不及和那小太监解释,慌乱地后退了两步,转头往魏元昭身边跑。
魏元昭见长风忽然跑起来,疑惑又好笑地问他:“怎得突然跑起来了,问出来了……”
他话刚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眼神定在刚踏出太极宫宫门的傅丛云身上,笑意慢慢消失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