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总只淡淡的看她一眼，还未待她打招呼问好，就继续向一边走开了。徒留叶犹言在原处，为她们这短暂的对视感到有一丝无地自处的尴尬。
在崎裕，叶犹言平日里主要的活动就是拿着相机出门闲逛。虽然在林芜和祝衡那里工作的时间不长，可叶犹言却似乎已经养成了这种职业病，不论看到什么，她总想，或许可以用什么样特别的方式把它记录下来呢。
崎裕不大，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三天的时间，叶犹言就把这座小镇逛了一个遍了。她的相册里，于是多出了许多组满满是烟火气的相片。
这一天叶犹言从外面的一家面店吃完午饭回来，碰巧看见在药铺里忽然出现的霸占了店铺近三分之一空间的木桌案上练字的老妇人。
叶犹言渐渐地摸清了老人的个性——她是真的不爱和人交流。
像这座城镇里的所有人一样，他们都是冷冷清清的，喜欢独处。这和常余很不同，常余人是热情的，不论何时，邻里总是有相熟的人喜欢凑在一起攀谈。
所以叶犹言也习惯了崎裕人的这个特点。最近偶然碰见老妇人，也只是以笑致个礼，不多说什么。
可这次，却是老妇人叫住了她。
“小姑娘，你这相机拍了照，是不是可以发到那个......报纸上？”
老人主动搭话，叶犹言竟感到有点受宠若惊，她暂时摸不清老人问话的意思，于是只冲老人点点头：“是，不过征稿是不一定过的，如果发到网上会方便一点。”
说完，叶犹言有点忐忑，她不知道老人听懂了没有。
老人这副总是严肃认真的样子经常令她回忆起高中里一个很严格的老师。她当年就很怕那位老师。
她现在和老人说话，突然地感到了当年被老师训的那种发憷的心理。
老人蹙起眉头，俨然一幅没听懂的样子。
叶犹言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刚想开口继续解释，老人就指着桌上的书画问她：“那我这能拍吗？能发吗？”
老人写了一手好字。宣纸上整齐的正楷笔划遒劲，像山间的几落青松，苍劲而凛冽。
叶犹言自来了崎裕之后就在社交平台上重新建了一个账号，发一些在崎裕的人文风情的相片。但没有了之前账号粉丝底数和流量的支持，她新账号的浏览量少得可怜。
而当下看着宣纸上的墨字，叶犹言心尖一动，又霎然地想起她那天刚刚来到老人店铺前看到的那张字卷上“代笔”两个字。
她后来特别地上网搜过，代笔具体是做什么的，然后得知代笔主要是做替人写信，立据的工作。而这种职业早已渐渐被新时代的浪潮淹没，即使是在崎裕这种小城镇里，似乎也已慢慢地被淘尽，直至尸骨无存了。
叶犹言好半天没有说话，老妇人显得有点着急，絮絮叨叨又似自语地说道：“是不行么？这字是很难看得过去的，只是小邱学校那里催得紧......”
她后来的话夹杂乡音，叶犹言没听清，只听见她问“是不行么？”
叶犹言转过头望着老人，眼睛亮得像鱼翻起浪的粼粼湖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