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想读书呢？”
苏含垂眸，掩饰了眸子里的恨意。
“不知。”他低声答道，“只觉得，读再多的书，也不过是庸碌碌一生罢了。”
男人一愣。
“你是哪家书院的？”他突然改变话题。
苏含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男人蹙眉，似在沉吟。良久之后，他道：“或许，你可以跟我走一趟，我帮你找找记忆。”
苏含不置可否。
两人一路疾驰赶回京都。
他们回京的途中，偶尔能碰见一队巡逻的官兵。
官兵们认出了苏含的车驾，纷纷绕开道。
回到了苏府门口，苏含跳下了马车。
苏含径直冲进府内。
府邸灯火通明，丫鬟、仆妇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显然是在准备过年。
“少夫人，您回来了。老爷吩咐奴婢，要伺候少夫人梳妆换衣服。”一名婆子笑盈盈迎了上来。
这婆子名唤刘氏，是府里专门负责苏含起居饮食的。她是苏府的老人了，颇为受宠。
苏含的爹娘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刘氏一个妇道人家操持家务，照顾三位少爷。
她对三位少爷格外尽心尽力，对苏含亦如此。
刘氏不懂医术，但是针线绣工极好，是个贤惠的媳妇，苏含对她很尊敬。
“刘妈，我娘呢？我想回房去瞧瞧娘，可否让娘出来？”苏含问。
刘氏脸色一滞。
苏含敏锐察觉到刘氏的异常，不禁疑惑看向了刘氏，语气柔软了几分：“刘妈怎么了？”
“夫人她……”刘氏欲言又止，表情有点奇怪。
“她怎么了？”苏含追问。
刘氏犹豫半晌，终究说了出来：“今日夫人出去散步，不慎跌进湖中，落了凉，卧床不起。”
苏含大吃一惊。
“什么，我娘落水了？”
“是。夫人身边的嬷嬷请大夫给夫人瞧病。结果，嬷嬷也染上风寒，病情加重了。夫人不让奴婢告诉您。奴婢不敢违背夫人的吩咐，只能守在屋子外头。”刘氏道。
苏含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脸颊涨红。
他咬牙切齿。
“我娘的病，严重吗？”他强压下滔天怒火，继续问刘氏，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不太妙。”刘氏道。
苏含的脚步踉跄了下。
他的手按在墙壁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的腿受了伤，站立不稳。
“你去把大夫请来吧。”苏含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砰地关上了门。
他的背靠着木质雕花门，身体慢慢蹲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那个人，就这么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是那么骄傲，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懦弱无用。可现在，他感到了绝望，甚至恐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抱着膝盖，任由泪水浸湿了他单薄瘦削的肩膀。
女孩子哭泣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撕心裂肺。
那是他的妻子，他的未婚妻子。
女孩子不会游泳。她掉进水里，定然淹死了！
苏含的心揪紧了。
“救救我……我不想死……”
苏含听到了女孩子的求救声。
苏含咬牙站起身，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他扑腾到了河岸，奋力朝那女孩子游过去。冰冷刺骨的水灌进他的喉咙里，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拼命朝女孩子游近。
女孩子看到了希望。
她努力划水，往岸边游去。
等苏含快要触到岸边时，女孩子突然一口淤泥吐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含一阵反胃，险些呕吐出来。
他恶狠狠甩开了那女孩子的手。
那女孩子吓得尖叫。
苏含爬上了岸。
他浑身狼狈，衣衫沾湿，发髻凌乱。
他喘了好几口粗气，方才平复。
他没有管身旁的女孩子，抬脚就走。他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又会忍不住想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