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股心疼劲儿过去之后,我就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不想见到他:)
——《S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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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的别墅定期都有钟点工阿姨来打扫,为了防止意外,沈似卿在非卧室的房间里都安了一个小摄像头。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调取监控记录,竟然是为了帮儿子哄媳妇。
苏葳蕤从床头柜里找出耳机戴上,点开了那个音频。
音频不长,只有七八分钟。
谈话的时间在七月初,苏渡回来以后。
播放出来的第一道声儿,就是少年低沉又显得慵懒的声音。
“我改志愿了。改去了京大的化学工程系。”
紧接着是沈似卿惊讶到磕巴的声音:“啊?!干嘛要改呀?不是都跟我们商量好了吗?”
“……”
那边沉默了半晌,时寒继续道:“微生她……不是都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了吗?我们也都清楚。”
“我接她回来那天晚上就想好了,我想给她一个更稳定的未来。在京大读研读博走科研道路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我有兴趣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当警察了?”沈似卿愣了好几秒才说,“可我明明记得是你说想要保护葳葳的……”
“妈,您听我慢慢说,”少年在那头低声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换一种方式保护她。”
时寒清了清嗓子,系统带着些金属味道的声音传到苏葳蕤耳朵里时,平添了几分温柔。
“微生她因为时叔叔的工作,童年没多少时间能见到爸爸,等长大了一点儿,又要被迫辗转不同的家庭……”
“刚适应一个新环境、又要再换一个,身边就没有几个人真正对她好,”他顿了顿,语调轻缓了好几倍,“我光是想想就心疼。”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将自己的真心奉上,往往都得不到多少珍视,渐渐地,她那股小太阳似的活泼劲儿就不再显露出来了,而是被藏在一身的刺下,只有被人主动呼噜了肚皮,才试探着展现出来。
“我这人其实对职业要求不大,只要不讨厌并且可以养活我自己就可以了。所以我当时说我想考警校,确实是为了想要以后保护她。”
“我胸无大志,但因为有了个她,我愿意披上旌旗,为她摇旗呐喊、所向披靡。”
“毕竟……如果没有八年前的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啊。”
沈似卿被这番话震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也明白自己那五年的缺席,给他们母子之间留下了多大的沟壑。
她慢慢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直到那天她恢复了记忆,我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好像也有点问题。”时寒顿了顿,继续说,“她在潜意识里……应该是很渴望陪伴的。”
“既然外部的危机已经解决了,比起当警察三天两头顾不上家……我更想多陪陪她。”
“她小时候孤单惯了,我不想让她的未来还是这么孤单。”
“人生路旁的风景,我想和她一起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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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播放完毕后,声源自动切断。
苏葳蕤听得耳根发麻,脑子里除了循环时寒说的话,一切机能都宣告紊乱。
被耳机堵塞后的耳朵,只能听见自己噪乱的心跳声,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想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即便隔着一条耳机线,她也可以想象出来,那人是以怎样的动作表情说出来这番话的。
一定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上说不定还拿着什么东西把玩,神情看似不正经,其实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走心的。
儿时的小微生信任他,不怕他臭名在外,而是拼尽所能地去保护他、用真心治愈他。
清和街的小霸王一直记得,记得那年漫天烟花下,他们拉勾许下的誓言。
——所以,他也会将自己余生所有的温柔都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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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葳蕤倚着床栏,没有聚焦的眼神落在沈似卿发来的那几段文字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起先的生气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
就仿佛在南方夏季的暴雨天里找到了一个小亭子休息,呼吸到的空气清新又粘腻,能无端地感到水汽的沉重。
苏葳蕤从时寒的话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感觉。
她深呼吸一口气,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重新缩进被窝里,试图将那股心悸压下去。
这都什么啊。
还不如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苏葳蕤重重地叹了口气,脑子要炸了。
正常来说,按一般的小说剧情,当女主知道男主为她改变了选择,不都应该特别感动特别高兴还要冲过去边亲边说“我爱你”吗。
为什么她现在却不是这样呢。
感动是真的,但占更大成分的……反而是不知所措。
对的,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很想逃避。
时寒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音频里那种话,大多数时候都吊儿郎当的,却在她身后……花了这么多心思想要保护她。
是那种真正付诸于行动的保护。却让苏葳蕤感到很羞愧浑身不自在,也很不知道该要怎么去面对。
烦死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
苏葳蕤又翻了几次身,思绪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