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勘深不再说话,好似被什么抽光全部力气。从所未有的无力,颓然。
他来到更大的窗边,能看到停机坪。于微时乘坐的飞机正在起飞。不多时,冲上云霄,也隐于云霄,彻底不见。
陆勘深这一刻才明白,心里的感觉,不是无力也不是颓然,他的世界塌了一半,是毁灭。
查看航班具体的信息,是瑞士飞往中国A城的。是A城,心稍稍安了,虽不能立刻追过去,但A城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找到和监视于微时易如反掌。
“联系彦瑞宇轩,到机场堵人,务必将于微时带回到御景龙湾。”陆勘深冷漠抽身,嘱咐路唯,正要点烟,啪地扔了打火机。
朱姿站在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他没找她,她倒先送上门来,陆勘深碾碎了烟,声音不难听出烦躁,“给我理由。为什么放她走?经过谁允许了?”
“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于微时有人身自由的权利,拘禁和人为捆绑都是违法行为。”朱姿提醒道。
陆勘深听了想笑,“朱姿,谈恋爱吧。不谈恋爱,你永远不懂。”
感情上,她空白一片,其他方面可并不空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想离开你,你追的越紧,囚的越牢,对她而言都是不可磨灭的伤害。不如给她自由,自由的鸟儿才快乐,等它翱翔够了,重回你的怀抱也不是不可能。”
“应激反应。”陆勘深听吴医生说过类似情况,“抑郁病人受了伤害,第一反应都是逃。伤好就没大碍了。”
“我怎么劝你,你才会听?”
“别劝我,害我和我的女人分开,这笔账,算在你年终奖金上。”全部扣光。
情绪过激导致的短暂昏迷,没有就医必要。陆成志架着方圆回到酒店,何曼婷细心照看着。帅帅坐在客厅地毯上玩坦克车,陆成志陪他一小会儿。
“爸,勘深说的是怎么回事?妈真有精神病?”何曼婷一边用湿毛巾擦拭方圆身体,一边问。
陆成志不太耐烦,“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谁都不知道,听懂没?”
何曼婷不解,为什么要当做没有发生?他在隐瞒什么?“妈有没有虐待于微时……”
陆成志别过脸,不太乐意听到于微时,“我不知道,我很少回家。方圆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殴打于微时我不吃惊,她有很强的暴力倾向。”
原来他知情,“为什么不和勘深说?”
“勘深那会儿和你在E城读高中,我说出来让他分心?让他考不上好学校?再说了,于微时是我们陆家养大的,没有我们,她早饿死了,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她承的恩泽抵不过这点皮肉之苦?!”
是这个道理,如果陆勘深那时候知道,他念不完高中的。哪怕没学上,他也会回到A城,保护照顾于微时。
她不赞成陆勘深为于微时毁掉前程,那于微时的前程呢?何曼婷心里一惊,被毁灭得最彻底的人是于微时。
没人知道她那几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家暴对人的影响不单单是皮肉上的。
再怎么说,于微时是她看着长大的妹妹,为一个男人,她们明面上过不去,私下里,何曼婷始终相信于微时没变,她们的关系没变。
冰淇淋店,方圆推了于微时,于微时摔在桌上,下巴裂出血口子,何曼婷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她心惊胆战,害怕极了。那一刻醒悟过来,她永远狠不下心。不是狠心的女人。朱姿曾经说过,她幼稚又刁蛮,但人不坏。何曼婷做不到朱姿的理性与坦率,她是妻子,是姐姐,看似不矛盾的身份实则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