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身边有你这样的家伙,真是不幸至极。”安文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指着那幅画,高声说:“有人说什么色彩的强烈对比,如同刀剑交击,我却要说,真正好的对比,便如生与死,都能带给人无尽的震撼,又如生与死,都是如此简单!有人说殿下无视透视规律表达了控诉和抗争,我却要说,殿下并没有无视透视规律,而是打破了固有的透视规律,创造了一种新的透视法!”
接下来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许多画家不得不承认,这个商人对于艺术品的品评确实言之有物。
“很显然。”安文指着那大片的色彩说:“殿下的立意是用鲜艳、浓重的色彩,以直率、粗放的笔法来创造强烈的画面效果,这是一种追求情感表达,而不刻意贴近写实的高级画法。这是受到大自然本原规律的感动,从而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用单纯的色彩恢复世界本质,以火一般狂热的真挚感情追求自然真理的表达!”
安文的话,在众人脑海中形成了冲击波,震得众人一时愣神。
娜丽公主怔怔地看着安文,心里忍不住想:我……是这么想的吗?
似乎……应该是吧?
“最难能可贵的是殿下的不刻意。”安文继续说,“我想殿下在创作时,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在用我方才所说的技法,而只是凭着自己作画时本原的冲动和直观感受而为,是不是这样?”
他望向娜丽。
应该……是……是这样呀!
娜丽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安文笑了笑,再转向众人:“万物有色,色是否复杂?不。复杂的是光。光有强弱,色还强弱。殿下放弃了传统的透视和明暗表达,把阳光还原为最单纯的样子,以平面化的构图和纯净的色彩,组织成最富于表现力的真正真实的画面。这就是殿下的画。”
“你方才说的透视呢?”一个年轻贵族不服气地问。“你不是说殿下创造了一种新透视法吗?这你得说个清楚,不然,就是单纯地拍马屁!”
“不错!”有几个人跟着起哄。
娜丽皱起了眉毛。
这次令她不悦的对象不再是安文,而是那几个年轻贵族。他们为了驳倒安文而使出一切手段,却忘了如此置疑,却连殿下也被卷进去了。
安文笑了笑:“确实是一种新的透视法。殿下是以多角度的视角来解析画面,因此得出的是不同角度有不同变化的透视图,我想这种方法姑且可以称为……立体派透视法吧。”
一众画师怔在那里,望着殿下的画,第一次觉得这画真的充满了某种特殊的魅力。
并不是所有画师都没有什么真本事,只知道阿谀奉承。
或者换一个角度说——他们之所以有资格在这里奉承殿下,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真本事。
从安文的话里,画师们听出他绝不是外行。相反,安文的话讲得比他们中许多人更到位,更准确,直指艺术核心。
那几个年轻贵族傻了眼,望向这些画师,却见他们都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隐约觉得似乎不妙。
难道这小子真懂艺术,甚至不亚于这些大师?
娜丽的眼里闪着光。在她眼中,此时的安文是如此英俊潇洒——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能看清这人长什么模样。
但英俊就是英俊,和长什么模样有什么关系!?
“我之所以说殿下的画作伟大,是因为殿下不经意间开创了一种新的绘画流派。”安文说,“这种流派利用强烈的设色,还原了被光变得无比复杂的世界的本来面貌,依靠线条与大面积的色块,用纯粹的单色来代替阳光的复杂变化,使绘画更单纯。我想不出应该称它为什么风格,倒觉得如果可以用殿下的名字命名就再合适不过。”
一个新的绘画流派吗?
以我的名字命名?
娜丽派?
殿下兴奋得几乎要晕倒了。
二层的美女张着嘴,愕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实在没想到大殿中那个年轻人竟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番艺术品鉴赏说得如此惊天动地,勾动天雷地火,将天下无双的奉承隐于无形之中……
此时的她,很急切地想看一看那罩帽下的脸,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殿中的安文转向娜丽,躬身再次一礼:“请殿下不要吝啬,就将您的名字赐予新画派吧。千秋万代之后的画师,都会因此而记住您。”
“不错不错!”加沙到现在才缓过这一口气,兴奋得开怀大笑,带头鼓起掌来:“娜丽派,这名字好啊!一千年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堂叔我,但肯定都会记住一代开派宗师的娜丽公主!”
“这……这不大好吧?”娜丽一脸兴奋,脸色白里透红。
“没什么不好啊!”大胡子画师抢着发言,“这位先生的话令我开悟了!不错,先前我们并没有发现殿下画作真正的伟大之处,天幸有加沙大人带来的这位先生!殿下,先生的建议很好,您一定要同意啊!”
“您一定要同意啊!”许多人后知后觉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