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丽小公主的画到底如何?安文心里多少有几分好奇。
场中人都是一脸激动,热情地鼓掌,一副能得窥公主大作便是此生最大荣幸的模样,不知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几分是情丝凝结。
“感谢各位的到来。”娜丽说,“诸位都是帝国中知名的艺术家,又或是热爱艺术的高雅贵族,相信我的美妙画作会为大家带来一次美妙夜晚的美妙享受。”
安文在心里暗笑这一连几个“美妙”堆出的绕口令时,小公主一下将红锦缎拉了下来,立刻,一幅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画作出现在众人面前,引起众人一长声的惊叹。
安文也是目瞪口呆。
画面上呈现出的大红大绿强烈对比,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画报里六十年代的东北锦缎大棉袄;那不依透视规律描绘的立体图形,看上去如同四十五度角伪三D游戏的布景,但又没有游戏布景的华丽美感;浓重的色彩没有过渡,平涂的色块之间的留白没有什么艺术气息,只像色彩没有染均匀的次等布料。
“不愧是娜丽殿下!”有一位大胡子老者惊叹着,“你们看这里!”
他上前指着那红色云朵与绿色草地:“这种强烈的对比,形成了一种令人难以说明的视觉冲击,如此惊心动魄!这种对比就像是刀与剑的交击,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不仅如此。”一位年轻贵族一边赞叹一边向前而来,指着那不符合透视规律的房子说:“大胆无视绘画中透视规律的笔法,是对现实的一种控诉和抗争,展现出了画家与众不同的视角。我真羡慕殿下,有这样一双灵巧的手,又有如此敏感深邃的心灵!”
“正是如此!大家看……”
又有人陆续上前,指出这幅画的特点与过人之处。
安文站在那里听得想笑。
老实说,公主的画虽然给他很强烈的冲击,但也并非一无是处的冲击。她的画让他想起了源自法国的野兽派,深觉殿下的画风和野兽派极为相似,虽然笔法稚嫩了许多,而且老实说在野兽派作品中只能算是高中生的水准,不过在这个不同于地球的世界中,能画出这样的画来,至少也算是别出心裁,开辟了一个新流派。
但真没有这些人说的这么夸张。
他觉得在这些人眼里,殿下的画其实可能糟糕到了极点,之所以违心地过来拍马屁,冲的不过是殿下的身份而已。这种所谓的艺术家,地球那边也一把一把的,斩不净杀不绝,一生不靠作品,全靠给大人物拍马屁捧臭脚活着。
“你快上前说几句啊。”加沙大人有些着急。
“我对这些倒不是太懂。”安文说。
“之前不是给你送去了好些书?”加沙大人皱眉,一副恨铁不成钢想责备一句“你也太不努力了”的样子。
“大家已经将殿下捧上了天,也不差我一个。”安文说。
“这可是与陛下拉近距离的大好机会啊。”加沙大人急了。
“陛下若想见我,不必讨好公主自然也能得见;陛下若不想见我,就算公主想嫁给我,他也一样不会看我一眼。”安文说。“再者,陛下想看的也不是我评论公主画作时的姿态吧。”
加沙怔住。
他实在没想到安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不知是怕别人听到安文这话,还是别人听不到安文这话。
他的神态让安文明白了自己的猜测。
穆沙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外来异族,否则只怕每天都会有成车成船的人排队等着忽悠陛下。但他又对自己提到的事十分动心,于是就安排这么一个非正式的场合来试探自己。
第一可能是要看自己对宫殿礼节知晓多少,通过自己在这种大场合下的表现,来判断自己是否经常出入大人物府邸,参加重大仪式;第二可能是通过奢华晚会中的种种贵重物品,试探自己是否真的见多识广。
也许还有更多的意思,但基本来说,都逃不出“观察、试探”这四字。
此时,在众人乱哄哄的吹捧中,殿下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创作此画时的初衷如何,她自己也搞不清了,只是听到无数所谓大师的分析后,在自己内心里不住点头:嗯,就是如此;嗯,我当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嗯,不错,我应该也有这样深刻的意图……
掌声响起来,公主殿下满面欢笑,但心里其实却越来越不明白。
加沙焦急,拉着安文往前挤,被推挤者生气瞪眼,但一看清是这位大人后,立刻礼貌地让开。
殿下见到加沙拉着那个故作神秘的生意人挤到前边,有些不高兴。
她本来就不大喜欢没什么艺术气息、只知道吃喝玩乐和赚钱的加沙,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的所谓“合作伙伴”。
不过是一群满身钱臭味的家伙,一点也不高雅,最烦这样的人了!
心思一转,有意出一出堂叔的丑,于是笑着说:“堂叔,您对我这幅画怎么看?”
加沙擦汗:“你还不知道我?哪里懂什么艺术,在我看来就是还挺好看呗。”
众人不由都笑了,当然是友好的笑,带着善意。那位大胡子大师还不住点头:“加沙大人擅长的是为帝国赚更多的钱,赢得罗宁帝国对我们的尊重和爱护。至于画嘛,大人就外行了。”
分明是在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