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家要有喜事了?”安文突然问。
“您……怎么知道的?”荣连有点惊讶,但也有几分得意。安老板知道这事,说明安老板平时还是留意着自己的。
“什么时候办?”安文笑问。
“下个月。”荣连急忙回答,心里生出点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小期待。
“到时我得送一份大礼。”安文笑着说。
“那哪好意思?”荣连笑得合不拢嘴,但人老奸马老猾,眼珠一转便想到了更大的好处,于是极是诚恳地说:“不过如果安老板您能派个‘安牌’里有头有脸的人去看一眼,那就真能让我们全家记一辈子了。”
“也好。”安文点头。“到时我亲自去。”
荣连怔了怔,没想到安老板竟然如此赏脸,一时有点不知所措,随后,又开始压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得脑子发热。
儿子的婚礼能请动安老板,这是多大的荣耀?从今以后,谁还敢瞧不上我这个破格提拔的监狱长?谁还敢说我那至今没啥正经营生的儿子半个“不”字?
心里美了半天,转念一想,又觉得压力山大。
这小子要是敢不争气,哪对得起安老板赏的面子?不成,回去得好好跟这小子说说,怎么着也是要结婚的人了,必须得谋点正经营生做。你看人家安老板,白手起家,凭空造出偌大个“安牌”来,男人,便当如此才不枉人间走一遭,投胎活这一生啊!
监狱长大人心里激动着,不免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这条走廊中的狱卒与别的狱卒有些许不同。
站姿太标准了。
狱卒不是军人,只能算是小吏。这些家伙不用操练队列,也不用摆什么阵型,平时关上门,他们就是监狱里的老大,散漫惯了,就算安老板前来这样的大事临头,也只能装模作样一番,真让他们站得笔直如枪,他们没那本事。
可这条走廊中的狱卒不同。
他静静而立,笔直如枪,仿佛一尊雕像。太过完美。
如果是寒歌在这里,就算认不出换上了一身狱卒制服,用狱卒帽遮了大半张脸的他,也会因此人的与众不同而心生警惕。但安文终没有寒歌的本事,从他身边经过,并没太过注意。
狱卒静立不动,等安文与监狱长经过自己身边后,才突然举起了弩。
荣连正在想着如何教育儿子,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急忙收敛心神,一抬头,正看到身旁墙壁上灯火映出的影子,做出奇怪的举动。他惊愕回首,发现走廊中的狱卒竟然举弩对准了安老板,想也不及想便叫了一声:“小心!”
然后向着对方扑去。
狱卒皱眉,手指已动,箭脱弦而出,射进荣连的胸膛。荣连摇晃着后退,展开双臂挡住安文,想大叫声安老板快跑,但却已经没了力气。
一声小心已经让安文警觉,他猛地回头,见到荣连踉跄后退,而狱卒丢下弩,自剑鞘中抽出一柄奇怪的剑。
剑无刃,如一根柳枝,细长,只有尖锋。
狱卒微微俯身,猛地向前冲来,狱卒帽翻落在地,露出一张温和儒雅的中年人的脸。
安文没有见过余光,甚至没有听寒歌提起过这个传奇般的杀手之王的模样。
但这一刻,他可以确定,这便是余光。
他没有时间想太多,本能地以最快的动作探手向下,抓住光铳末路的柄,几乎一瞬间,便拔枪在手,打开保险。
中年男人向前而来,蓦然间却心生警兆,猛地一跃而起,人已然到达天棚的高度,身子倒转过来,头朝下,躬身收腿,足踏天棚,仿佛天地倒转。
安文拔铳开火,子弹呼啸着射入天棚,扬起火花。
男人已经足踏天棚借力弹开,向着另一面壁上掠去,安文转腰开火,子弹擦着男人的左肩掠过,扬起一片血花。
男人的目光变化,盯住安文手中的武器。
那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杀人神器。
他不敢再轻易向前冲,反而向后疾退。此时,荣连摇晃着倒在安文前方。
安文盯住男人,举铳瞄准,慢慢蹲下。
“别死。”他轻声说。
“还……死不了……”荣连发出痛苦的声音后,头一歪。
余光缓缓抬起手中剑,与安文保持着数米的距离。他的呼吸变得缓慢,目光却变得更凌厉。
“余光?”安文慢慢站直身子,目光中带着愤怒与杀意。
“是我,安老板。”余光淡淡地笑着,语声缓慢而从容。“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既然早便到了,为什么不救走方福?”安文问。
“如我所料,你想错了一件事。”余光说,“我的目标不是救方福,而是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