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约克今年四十五岁,沉默寡言的他有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儿子,一个虽然不温柔,但很贤惠的妻子。
早年间在官场挣扎的时候,常被那些官僚压得喘不过气来,多亏泼辣的妻子全力支持,数次不要脸皮地冲入华丽的办公室,与那些官僚据理力争,又或撒泼打滚。
这并非是铁约克懦弱,而是妻子想出来的一种策略。
男人之间的冲突常会引发血战,这一点在官场上也是一样。但女人的胡搅蛮缠,有时却令男人束手无策。好男不与女斗,何况是一泼妇?胜之不武,败之可耻,于是望风而逃,紧急回避。
于是“恶婆娘”的名声,便渐渐传开,铁约克的同事与上级闻之头疼不已,此生最怕的事就是惹了铁约克后,他家的婆娘冲入办公室来大吵大闹。
所以一般来说,铁约克做事只要不过分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铁约克就是凭这种手段,在一片腐败气息弥漫的幽月州官场上,胼手胝足开辟出一片清静的天地。
直到罗英成为州主政官,“恶婆娘”才偃旗息鼓。
罗英离开之后,铁约克登上了州主政官的位子。地位的提升并没有减少他的压力,头上少了罗英这顶坚实的保护伞,来自帝国上层更强大的力量就直接压在铁约克的身上。
于是“恶婆娘”只能再度出山,数次顶撞帝国主政厅派来的大员,令这些人哭笑不得之余,这辈子打死也不想再去幽月州指手画脚。
你铁约克若敢顶撞我,老子一堆官场法宝压死你,甚至可以直接以顶撞上司为由免了你的职。
但一个疯婆子跟你耍泼,你怎么办?治她的罪?人家毕竟是州主政官的老婆,真治她的罪,被当笑话看的是帝国。
惹了她,被骂个狗血淋头,你也只能愤怒挥袖而去,还能怎么样?
这才让铁约克放开手脚,不受束缚。
回忆起这些,沉默如金强硬如铁的男人脸上不由也露出了笑容。
这些年都靠你,这些年辛苦了你。
这样的日子终不会长久,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正名,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幽月州的民众才愿意背负这样的恶名。其实你是个贤惠的女人,知情达理,心地善良。
你哪里曾“恶”?哪里曾“泼”,哪里曾胡搅蛮缠!
车至主政厅,下车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缓步走过去,用力地握手。
“幽月州怎么样?”罗英问。
“没有任何问题。”铁约克答。
“辛苦了。”罗英点头。
这便是两人的对话,简单直接。
吴正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两人,面带冷笑。
五天后,各州主政官到齐,主政厅内外戒备森严,重甲武士立于前后门,立于外墙,立于高高的箭楼之上,俯瞰四方。
周围的街道森严,使主政厅被隔绝成了陆上孤岛,即使飞鸟从上方飞过,也要看守卫是否想和它较真。否则,一箭必落。
主政官及内阁议事大人们在会议大厅中随意而立,侍者端着装满美酒或各式点心的托盘四下游走,音乐声悠扬。
大家在等待陛下的到来,陛下一到,大会便正式开始。而在那之前,是各州主宰者们自由交流的时间。政务成绩突出者装出云淡风轻名利都是浮云的模样,嘴里说的话却满是炫耀与骄傲,落后者面带着微笑,看似全不在意,心里却满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嘀咕着这一切都是“安牌”的功劳有你屁的关系。
罗英和铁约克站在一起,别人不敢来打扰。两人各端着一杯酒,意却在不酒。
“‘安牌’如今的势头已不可挡。”铁约克说,“在整个帝国铺开是迟早的事。现在有些问题已经突显出来,不知您和安老板有没有准备。”
“下一步我们会在全国范围内,开辟物流市场。”罗英回答。
铁约克不解,于是罗英将安文的那套说法讲了一遍。
铁汉子恍然大悟,有些兴奋:“如果能与九国展开贸易,物流业的收入恐怕可能不下于‘安牌’!”
罗英笑了笑:“开设自由市场,这本来就是我们一开始的目标。相反,‘安牌’却有些误打误撞……不,应该说是安文后来才冒出的想法。”
“这件事如果做成,帝国就会成为十国的核心。”铁约克有些压不住激动,滔滔不绝起来。
沉默的铁汉子竟然成了话痨,这让罗英忍俊不禁。
“铁毅也应该进政坛试试水了吧?”罗英问。
“那孩子还需要学习。”铁约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