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你的能力，许多工作都能胜任。”安文说，“不，不止是胜任。我发现你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极强，如果当侦探……”
罗华笑了：“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现在这样的活法吗？”
“因为喜欢自由？”安文试探着猜。
“人间哪来真正的自由。”罗华摇头。“看起来我天天游逛着很自由，其实每时每刻都得奔波，不然一天的饭就没有着落。我只是喜欢看人们被我猜中心事时惊讶的表情，以及得到帮助时感激的目光。我享受让陌生人从戒备到信任我，再到感激我的过程，我喜欢琢磨别人脑子里在想的事，预测别人正打算做的事。一旦对了，我会很开心。做喜欢的事，还能有收入，这不好吗？”
“这就算是在天堂了。”安文点头。
“知音啊。”罗华伸手，再次与安文握了握。
两人缓缓走出大门，站在门口，罗华犹豫了片刻问：“能向你借点钱吗？你这么受伊特先生器重，一定不缺钱。但我不受罗英叔叔器重，严重缺钱。”
“打算什么时候还？”安文问。
“工作重新走上正轨的时候。”罗华说。
安文掏出钱袋递给他。
“必须还。”他认真地说，然后还是忍不住解释：“我不是在乎这些钱，而是不想就此毁了你。”
当借债不还成为一种习惯，人便会堕落成没有尊严的无赖，而债主越是宽容其实便越是残忍，等于将对方住靠耍无赖生存的不归路上推了一把。
罗华显然明白这道理，于是笑了：“感谢你，不是因为你借我钱，是因为你要我还。”
安文也笑。
罗华接过钱袋，打开后取了十六枚金币，然后把钱袋还给了安文。
“就这些？”安文有些惊讶。
“五枚金币足够我一个月生活，戒严令不知要持续多久，就从最长远打算，算三个月吧。十六枚足够了，还有枚剩余用以保险。”罗华说。
“半年的话，利息是三枚金币。”安文认真地说。
“有点高啊。”罗华咧了咧嘴。
“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安文说，“靠替我工作还债。”
“工作？”罗华笑了，“朋友，不用想以这种方式帮我。如果我愿意，罗英叔叔可以为我找到任何工作。但令我感觉不到快乐的，我都不想做。”
“可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安文问。
“我的一辈子是属于我的，我想如何过是我的事，任何人没有权利评论，更没有权利让我按他们想要的活法活。”罗华目光坚定，认真维护着自己的生活理念。
安文从他身上看到了现代人的影子。
是的，生命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我想如何是我的事，不要用任何爱的名义来干涉我，因为怎样活着最快乐，只有我自己知道，便如鞋垫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习惯于手套的手有什么权利评论，替脚做决定？
“有没有试着推销商品？”安文问。
“一种全新的，世人没有见过的商品。”他接着补充，“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大家都不了解它，不知道它的好处。让人们接受它，让人们从对它陌生到熟悉，从对你充满了怀疑到信任，甚至是感激，这似乎与你的追求相符。”
“听起来……颇有点挑战性。”罗华有些犹豫。
“要不要看看商品是什么？”安文笑问。
“看一眼也不会少些什么。”罗华很浪子范儿地耸了耸肩。“而且反正也是闲着。”
“很好。”安文笑了。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了工厂，守卫见安文带着罗华来到这里，都有点惊讶。他们显然对罗华也很熟悉，立正敬礼之后放行。
“他怎么来了？”迎面而来的胡瓦一愣。
“我是受安文先生邀请。”罗华说，“胡瓦，你怎么还是那么邋遢？还想不想找老婆了？”
“少说我。”胡瓦翻了翻白眼，“你小子不也一样？”
“可我还年轻。”罗华认真地说。
“真年轻，比我小四岁呢！都快差出一代人去了，下次见面请叫我胡瓦叔叔。”胡瓦冷笑着。
“少臭美。”这次轮到罗华翻白眼。
进了厂房，罗华见到的是忙碌的工人，以及在指挥一切大吼大叫时而还蹦起来发怒的卡奇，不由笑了：“老人家脾气还是那么火爆不知节制，你觉得他像不像个怪老头儿？”
“没觉得。”安文摇了摇头。
“安文，你怎么把这小子带来了？”卡奇迎了过来，斜眼瞪罗华。
“卡奇爷爷好。”罗华热情地打招呼，“您一定在想：这小子可别偷我们的宝贝。放心，我只是游手好闲，但不会堕落到以偷窃为生的地步。”
这种直白令对方尴尬，卡奇翻了翻眼睛，不知如何应对，所以也不理他只是盯着安文。
“我带他来看看我们的发明。”安文说着，打开了柜子。
卡奇皱眉，显然有些担心，但又不好说些什么。
“就是这种怪东西？”罗华看着安文手中的吹风器和吸尘器，有些惊讶。“这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