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算不上。”于勒的语气不善。“安文,我佩服你的勇气,也很欣赏你,更感谢你对我们的关心。但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守住‘尺度’,以‘为你好’为借口越界干涉别人的事,只会令人感到厌烦。”
“于勒先生,你这是对朋友的态度吗?”乔法雷有些气愤。
我们大半夜不睡觉,为了你们的事奔波操劳,你就只一句冷冰冰的“厌烦”?乔法雷气不过。
“您的观点我同意。”安文说,“但我还是想问清这件事。”
“无可奉告!”于勒用极重的语气回答,然后转身离开。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自便!”他大声说。
“于勒,这关系到所有伤兵,你就是这种态度?”乔法雷大声质问。
于勒没有回答。
他很累。
是的,乔法雷是朋友,安文也是朋友,但那又怎么样?你们有自己的生活,总归还过得下去,但伤兵们呢?
你们无法理解我们的痛苦,无法理解这种日子带给我们怎样的煎熬。我们并不希望靠着善人的救济在这里苟延残喘,我们只想讨到我们应得的,然后用那一点钱或是做点小生意,或是搞些小投资,或是添置牲口农具,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再度过上好日子。
你们不知道雷格力在面对妖族时有多么英勇,不知道他曾救过多少人的命,你们不了解他,所以误会他。但我知道,他是甘愿顶着被人误会的风险,在为大家谋福利。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
我能做的,只有帮他顶住压力支持他而已。
于勒大步向前,问心无愧。
这世上许多人做着错误的事,但因为他们相信那是正确的,所以便问心无愧。大到主政官,小到伤兵们的分队长,并无不同。
安文望着于勒的背影,知道这件事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突破口。
“我们走。”他拉着乔法雷离开。
“就这样了?”乔法雷不甘心。
“还能怎样?”安文反问,乔法雷沉默。
“我真搞不懂于勒是怎么想的!”他感叹。
“是因为你酒喝多了,影响了脑子。”安文说,“很简单,如于勒所说,他们的友谊结在战场上,结于生死之间,因此便牢不可破。”
“该死!”乔法雷骂了一句。
部落外,那个通风报信的小乞丐迎上了两人。
“带我们去找安德。”安文说。
小乞丐带着两人一路飞奔,沿途在街角、树干以及许多隐秘的地方找到安德留下的特殊记号,最后在一条小巷尽头找到了安德。
“嘘!”安德示意三人不要出声,小心地探头向外望。
安文和乔法雷贴着墙角,探头出去。
巷外的空地上停着三辆骡车,上面装满了王都民众捐给伤兵们的救援物资,大到帐篷,小到手帕,还有成袋的粮食,以及医疗用品。
十几个伤兵守着车子,正在和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低声交谈。
“他们要倒卖救援物资?”乔法雷小声说。“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可不得了!”
“我明白雷格力要干什么了。”安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安文也想通了。
但已经晚了。
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商人和伤兵们往大路另一头望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然后,商人取出一个钱袋,摇晃作响,交到了伤兵的手中。
“成功了。”他笑着说。
“是啊。”伤兵点了点头,慢慢打开钱袋,将金币一把把抓起,再重新倒回钱袋中。
不是检查金币,只是用以消磨时间。
很快,一队几十人的治安军走了过来,将众人围住,商人和伤兵都没有半点惊恐。
“各位大人,我们都是好人。”商人笑着说。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治安军的小队长大声问。
“没什么。”商人回答。
“报告队长,这些人好像是急征军部落的伤兵。”一个治安军说。
“那么这些物资,显然就是王都民众的援助物资了?”小队长冷笑,“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把民众的善心当成自己发财的踏脚石?都抓起来!”
一声令下,治安军们拔刀出鞘。
商人和伤兵们互视一眼,都只是笑了笑,然后乖乖地举起手来,任治安军将自己绑起铐住。
“怎么办?”乔法雷急了。
“我们走。”安文挥手示意,带着几人慢慢地退后。
出了小巷后,大家都望着安文,等他的话。
“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安文说,“惟一能做的,就是把事实的真相散布出去。”
“可这样会不会起反效果?”安德问。
“你以为我们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了?”乔法雷说,“恐怕主政官早就安排好散布消息的人了。”
“我们能做的是说真相。”安文重点强调了“真相”二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德点头,“我立刻去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