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望向安文。
我最怕的,应该是变成和父亲一样的恶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陷害无辜的人。
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大人!”他高声说着,将从小到大所看到所经过的一切清清楚楚地讲给所有的人听——母亲的苦难,父亲的暴戾,自己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人后,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直到昨夜那凶狠的一棍——差点打断自己腿的一棍。
杰魁脸色苍白,不住大叫:“他在乱说,在乱说!”
“乱说?”镇长老迈的声音颤抖起来,他胸膛起伏,激动无比。
“如果是乱说,那么我问你——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亲生的儿子如此诋毁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能教会十岁的孩子说出这样可怕的谎言?”他厉声喝问。
“没有!”他自己回答,“你这个可恶的畜生!连妖和兽神都不如的人渣!我过去轻信了你的话,却让这孩子承受了这样的痛苦,你害得我也犯了罪啊!”
“镇长大人,不要太激动。”治安官在一旁劝解。“至少我们现在都有了赎罪的机会。”
“没错!”镇长拍着桌子大叫,“我现在就依照曙光帝国的法律,将这个孩子的抚养权移交给他的姨妈一家!至于你,你这个畜生,我要判你重刑,我要将你关进监狱!每一个孩子都是曙光帝国未来的希望,都拥有具备无限可能的前途,你却在他心里种下了恐惧和仇恨的种子,这分明就是帮助妖族、兽神族、魔族毁灭我人族未来!”
“不,不是这样的!”杰魁惊恐地大叫着。
“押下去押下去!”镇长拍着桌子大叫,“我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治安军铁面无情,抓着杰魁的头发,捆住他的手足,将他拖出法堂。杰魁的惨叫声回**在众人耳中,渐行渐远,渐不可闻。
杰依的脸色苍白,一下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杰依!”衣兰扑了过去,将杰依抱起。
“谢谢你,谢谢!”她望着安文,因为激动而轻声地哭泣。
安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我可以回去继续服刑了吧?”他问镇长。
“什么服刑。”治安官的脸色发红,“你只是被恶徒诬陷了而已。你并没有犯罪,怎么可能会服什么刑?先前是我们错了……”
安文笑了。
佐周小镇,他一定会永远记住这个地方,并不只是因为这里有令他人生第一次心动的女孩,还因为这里有可爱的镇长和治安官。
他们是有些糊涂——这一点从先前几次对于杰依抚养权的判决上便可以看出来。
但他们并不是无情的官僚。他们有着正常的人性,有血有肉,会因为恶棍的无耻而的愤怒,会对为恶者拍桌子怒吼,会向无辜者低头认错。
这很好,也很难得。
“当堂释放,当堂释放!”镇长拍着法堂的桌子说。
于是,安文被当堂释放,他的东西在不久之后也都被治安军送了回来。那天抓捕他的三个治安军还亲自来向他道歉。
这些都让佐周小镇显得更美好。
镇长亲自请来了医生,检查后确认杰依并没有什么大事,他的腿虽然红肿,但骨头并没有断。医生又顺势为杰依检查了身体,当掀起衣服,露出杰依身上的伤痕后,镇长和治安官在叹息中惭愧地低下了头。
“两位大人今后如果能多关照一下这孩子,也就算是补偿了。”安文说。“将来总有一天,杰魁会刑满出狱。”
“到时他要是敢找孩子和你们的麻烦,我就将他驱逐出佐周镇!”镇长气愤地说。
“你放心。还有我看着他!”治安官语气坚定。
在佐周小镇,与少女,与一个男孩,三人短暂相遇的故事,似乎到此为止。
衣兰的家中,安文洗去了一身旅途的疲惫。
因为多年来牵挂心扉的大事得到圆满解决,一家人对安文都有着说不尽的感激之情。尤其是杰依。
因为那些事,因为那个故事,衣兰对安文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安文算不上有多英俊,但五官端正,眉目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是的,是特殊的气质,不同于同龄的其他人。这一点很吸引人。衣兰端详着安文,心里有一种说不清奇妙悸动。
“你打算去哪里?”她问。
“很遥远的地方。”安文说。
“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她问。“佐周虽然只是个小镇,但也应有尽有。”
“是啊。”安文点头,然后沉默。
“不如留下来吧。”衣兰试探着问。“你有特殊的手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为什么不能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