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错过了村镇而需要野宿时,这个季节便显出了它的可怕。有一夜,安文因为睡得太死没有看好篝火,差一点就冻死在背风的山坡上。
人的能力都是被大自然逼出来的。在漫长的旅途中,他学会了用冰雪建临时的避风窝,也学会了架起一夜不熄的篝火。
他更学会了认真地打听。
每到一村一镇或一城,他总要想办法打听好前路上的一切情况——是否有可以狩到野兽的林子,是否有拦路的山贼,是否有雪层掩盖之下的危险……这些东西在现代文明世界里完全不是问题,就算是问题,也可以通过电脑搜索快速得到,但在眼下的世界里,却要看一个人是否有收集信息的能力。
这很难,但安文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所以他在一步步、一天天地接近王都。
但他终于还是遇到了困难。
一路的路费超出他的预算,原来的钱花光后,他主要依靠沿途狩猎,然后贩卖野味或动物皮毛获得收入。可在经过了一段漫长的荒野后,他不得不在一个叫佐周的小镇停了下来。
那一段旅途中,他没有获得任何猎物,而口粮也已经吃光。他必须停下,为漫长前路赚一些路费出来。
这当然难不住他。有手艺在身的人行遍天下,也终可以找到一口饭吃。
他找到镇上一家木匠铺,花光了身上剩下的最后几个金币,请木匠造出了风箱的部件。然后他问清了铁匠铺的所在,自己找地方将部件组装起来后,抱着这架风箱一路行去。
没有铁匠能拒绝得了火焰的**,因此他的宝贝并不愁销路。只是定价是个问题,他并不太清楚这东西能值多少。
一路行走着,一路思考着价格的问题,却在不经意间与一个匆忙的行人撞了个满怀。双方都惊呼一声,都跌倒在地,手里的东西也都摔在了地上。
只是风箱不过是结实的木头,这样摔一下并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对方手里的酒瓶就惨了,直接在地上摔得粉碎。
拿着酒瓶行色匆匆的是一个大男孩,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大而身细,让安文想起了记录片中的非洲贫困儿童。面对着粉碎的酒瓶和流了一地的烈酒,男孩在惊愕片刻之后就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安文满怀歉意。
“我爸爸会打死我的。”男孩哭着说。
安文注意到瘦弱的男孩不但衣服破旧邋遢,而且**在外的皮肤上还有淤青伤痕。“家庭暴力”四个字出现在安文脑海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除了影视剧或文学作品之外,他还没有亲眼见过一例家庭暴力。那种可怕的事总令他感觉距离遥远,仿佛只会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是的,眼前的世界对他而言就是另一个世界。
“我会赔你。”安文急忙说,“但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我马上会做成一笔生意,然后连瓶带酒一起赔给你。”
男孩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安文将他拉了起来,然后去拾风箱,这时男孩却满心忐忑地问:“你的东西摔坏了吗?我……我也会赔你,但我现在没有钱……”
安文笑了。
多么朴实的孩子。
“没关系。”安文摇头,“这种粗重的东西必须经得起摔打。”
“那是什么?”男孩好奇地问。
“风箱。”安文解释。
“风箱?”男孩惊讶,“是用来装风的箱子?可它上面有洞哦。”
“因此,才能生出风。”安文解释。
他背起风箱,示意男孩跟他一起走。
“你叫什么?”他问。
“杰依。”男孩回答。“你呢?”
“安文。”
“你是旅行者吗?”男孩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身尘土,身上还背着包袱和弓箭。还有,我没见过你。”
“镇上所有人你都认识?”
“不。”男孩摇头,“但见过的人总会有特殊的印象,虽然不记得,但却可以感觉到是本地人。外乡人不同,给人的感觉很特殊,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安文惊讶地看着男孩,惊讶于他敏锐而特殊的感觉。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许多伟大的艺术家天生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对于某类事物有特殊的直觉。
杰依会是个有这种特殊感觉的天才吗?